“你知道契诃夫怎形容上膛枪吗?”说。基里尔板着脸。说不定他联合毕业考也不及格。抹去枪身上指纹——这也是小时候爸教——把枪放到桌上。
“这会儿你有工作。”爸说。他高兴得容光焕发。
“谁雇?”
“基里尔·安德烈耶维奇。”
“基里尔·安德烈耶维奇上士。”缺腿男人更正。
深黑裂缝,走廊上灯光由此渗入。
“你看到这个吗?”他边问、边指指那扇门,眉毛竖起,副愤慨模样。爸没读什书,但是意见非常多,借此弥补学识不足。悄悄做好心理准备,等着熬过他那有如寒冬样漫长说教。“他们用回收锡罐头造门,小偷只需开罐器就可以闯空门。狗屁倒灶,窍不通,这些……”
老天有眼,有人推开锡门。门里坐着个缺腿男人,他将近三十,胡子刮得干干净净,头发好像银闪闪滚珠样油亮,闻起来像是便宜乌克兰烟草和烧焦植物起酥油。他坐在轮椅上,两条长长猪皮皮革和帆布垂挂在橡胶车轮之间——他可能拥有整栋大楼最先进交通工具。
“这位是儿子,塞尔盖·弗拉迪米罗维奇,但你可以叫他‘混蛋’。”爸大声说,然后指指那个缺腿男人。“这位是基里尔·安德烈耶维奇。”
“基里尔·安德烈耶维奇上士。”缺腿男人更正。跟他握手,却只迎上他冷冷注视。
“没错,你将为基里尔·安德烈耶维奇上士工作。”
前途似乎比殡仪师衣柜更阴暗。“你肯定在开玩笑。”说。
爸跟基里尔在厨房说话时,探头探脑地四处观望。以为公寓里肯定团混乱,毫无秩序,但客厅地上干干净净,只有椅脚和桌脚贴着地面。个碗碟架搁在澡缸旁边。排水口周围沾点当天早上吃剩燕麦粥。个个盛水玻璃广口瓶沿着护壁板矗立,瓶底蒙上层红色水渍。基里尔知道某些们不晓得事情吗?喉咙干涩,嘴巴带着厨余回收般酸臭,但是从陌生人浴室里水瓶喝水?绝对不妥。
党团认可书册排列在架上:红军野战手册,审查核实十九世纪小说,宣扬重工业样板颂辞——你在冬宫宫外,或是堤岸沿岸都可以看到这种专门卖给西方人市侩商品。拿起本《钢铁是怎样炼成》长篇小说,书中描述位贫苦青年如何成为g,m斗士,是苏联时代部重要g,m小说。如果早生几十年,在校最后年就必须阅读这类小说,无须细读也会知道书里说些什,不管联合毕业考出哪些文学考题,都会轻易过关。但在九八三年出生,校方指定阅读《大师与玛格丽特》——小说又臭又长,好像条不晓得通往哪里运河,结果考试只得两分。没有大学要。军队不在乎,照常征召。
把黑色手枪搁在咖啡桌上。拿起来,用大拇指轻抚黑得发亮枪身。手枪比在电影里看起来沉重。枪在手,觉得自己头顶拉高几尺,胯下也增长几寸。这里某处可有个十八岁伊斯兰教小伙子头次握着手枪、同样感到无比强大?
“把枪放下。”
基里尔坐着轮椅穿过门口,爸跟在他后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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