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都会酒店有两家餐厅,个叫博亚尔斯基,就是前面介绍过位于二楼僻静处著名餐厅。而另个紧挨着大堂,它正式名称叫“大都会”,伯爵则亲切地称它为“广场”。
必须承认,论装饰典雅,服务繁复和讲究,以及菜式精美,“广场”远不能与博亚尔斯基媲美。然而,“广场”所追求也并非典雅装饰、讲究服务或者精美菜式。“广场”中心是座大理石喷泉,喷泉四周摆有八十张餐桌。菜单上食物从波兰白菜水饺到炸小牛排应有尽有。“广场”初衷是成为城市(包括它所有花园、集市和街道)延伸。各式各样俄罗斯人都可以来这儿喝上杯咖啡打发时间。有来会友,有来争论,也有来嬉戏;不论是忙人还是闲人,大家都怡然自得。在巨大玻璃天花板下,当然也有独自用餐食客。他们甚至无须起身,就会被周围人尊敬、愤怒、怀疑和欢笑所吞没。
那侍者们呢?和巴黎咖啡馆样,“广场”餐厅侍者绝对值得用“高效”赞美。他们对客流如织场面司空见惯,可以在张四人餐桌上轻松搞定八人派对。即使身处嘈杂音乐中,他们也能将你点饮料名称听得清清楚楚,不消几分钟就会托着摆满各式饮料盘子出现,并把它们迅速递到每个围坐桌旁客人面前,而且不会弄错杯。假如你拿着菜单,正犹豫该点什,他们会立刻俯下身来,挨着你肩膀,指出这家餐厅招牌菜。等到客人用完最后口甜点,他们又会在数分钟内把你盘子撤走,并递上账单,再帮你找好零钱。换句话说,“广场”侍者业务极其娴熟,他们和面包、叉勺还有戈比(21)打起交道来真是得心应手。
至少,战争爆发前是这样……
但眼下,偌大餐厅空空如也。为伯爵提供服务人似乎刚来“广场”,而且,就服务而言,他也像是新手。这人个子高瘦,脑袋小,举止间带着傲慢。他看上去就像从棋盘上拿下来“主教(22)”。伯爵拿着份报纸坐下来(这是全世界通行独自用餐标志),那家伙居然不知道把他桌上那副多余餐具拿走。伯爵合上菜单,把它放在盘子边后(这也是世人皆知预备点菜标志),直到他招手,那家伙才慢吞吞地走上前来。伯爵点俄式冷蔬菜汤和鲽鱼片,那家伙居然问伯爵要不要来杯索特恩葡萄酒。这建议真是太“妙”,可惜伯爵点不是鹅肝。
“还是来瓶波德莱尔酒庄葡萄酒吧。”伯爵礼貌地纠正道。
“当然。”“主教”脸上挤出教士般笑容。
诚然,个人吃午餐,点整瓶波德莱尔酒确有些奢侈。但读上午米歇尔·德·蒙田之后,伯爵觉得应该给自己鼓鼓士气。事实上,这几天他直在竭力避免产生烦躁不安情绪。下楼到大堂来路上,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数楼梯台阶级数。坐在大堂里最喜欢椅子上看报时,他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去摸已不存在胡子。十二点过分时,他发现自己走进广场餐厅大门。而下午点三十五,踏过百十级台阶回到房间后,他又开始计算,需要再过多久才能到楼下去喝酒。这样下去,要不多久,他便能感觉到天花板正往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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