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初个晚上,伯爵正坐在盆栽棕榈树中间把高背椅里。他把目光从手中报纸上抬起来,偷偷朝刚从电梯里出来对年轻意大利夫妇望去。她是位身材高挑、肤色黝黑美人,穿着条深色长裙,而他个头矮小,穿着宽松长裤和夹克。伯爵不知道这对夫妇为何来到莫斯科,但他们每天晚上七点都会准时从酒店离开,想必是外出体验莫斯科夜生活。比方说,他们于六点五十五分走出电梯之后,会径直走到礼宾服务台,瓦西里已为他们准备好两张《鲍里斯·戈东诺夫》门票,还为他们订好夜宵。然后,这对夫妇会来到前台寄存他们钥匙,而阿尔卡季会把他们钥匙收在第四排第二十八个插孔里。
伯爵把报纸往桌上搁,站起身来。他佯装打个哈欠,伸伸腿脚,便朝旋转门走过去,装作出去看看天气样子。在门外台阶上,罗季翁正同那对年轻夫妇互致问候,他为他们叫来辆出租车,并替他们把车后门拉开。见他们车开走,伯爵马上转过身来,穿过大堂,直接上楼梯。他个台阶个台阶地稳步朝楼上走去(自从九五二年以来,他直都是这个习惯),不会儿便到四楼。他穿过走廊,在428号房门前停下来。他松开两只手指,把它们插入他西装背心内口袋,从里头掏出尼娜给他那把钥匙。然后,他往左右看看,便开门进屋。
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(也就是安娜打算重新开始她电影演艺生涯时候)开始,伯爵就再没来过428号房间。此刻他可没闲心来检查这间小客厅里装潢变化。相反,他直奔卧室而去。他把左边衣柜门打开,看到装满柜子衣裙都是那位肤色黝黑美人今晚穿那种样式:齐膝、短袖、单色。这种样式毕竟非常适合她。把她这边柜门关上,伯爵又打开她男伴衣柜门。衣架上挂全是宽松裤子和夹克,钩子上还挂着顶报童帽似无檐软帽。他挑条棕褐色裤子,便把柜门关上。在带穿衣镜衣柜第二个抽屉里,他发现件白色牛津衬衣。他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折叠起来枕头套,把挑出来衣物全都塞进去。他回到客厅,先把门稍稍打开条缝,确定走廊里没人后,才从门里溜出去。
直到听见门锁吧嗒声合上,伯爵才猛地想起,他应该把那顶帽子并拿上。正当他准备伸手到马甲口袋里去掏钥匙时,他非常清楚地听见轮子滚动嘎吱声。伯爵猛地往前跨三大步,往塔楼里躲。与此同时,酒店客房服务生奥列格正推着辆小推车拐进走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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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晚十点,伯爵在夏里亚宾酒吧边喝着白兰地,边审阅他备物清单。金币,旅游指南,“长生不老泉”,休闲长裤和衬衫,从玛丽娜那儿弄来耐用针线,这些全有。虽然还有几样尚未到手,但他最没把握只有件:在走之前跟其他人打声招呼。从开始伯爵就知道,在整个计划中,这会是最难办部分。他毕竟不能随便发份电报事。可它又不是非做不可。如果实在没别办法,伯爵也做好不打招呼准备。
伯爵把杯中酒仰而尽,正准备上楼,可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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