伯爵马上迈开脚步,跑到塔楼顶层。他仔细聆听着里面动静,直到确定“主教”已往走下两截楼梯,他这才尾随着“主教”下楼,而且脚上只穿着袜子。等到下至五楼时,伯爵马上从塔楼里冲出去。他飞快地穿过走廊,然后沿着主楼梯往下飞奔,就像当年十三岁索菲亚做过那样。
从楼梯里下来时,伯爵仿佛被层薄薄水雾笼罩着。他径直奔入走廊,进入行政办公室,而且没被任何人发现。当他来到“主教”办公室门前时,发现门上锁。情急之下,他差点就骂出声来。可这时,他把手伸,在自己胸口上欣慰地拍拍。因为他口袋里还带着尼娜那把万能钥匙。他开门,让自己进屋,然后转身将门重新锁上。他走到办公室
真是个兴趣广泛人:喝酒……烹饪……还有,巴黎街道……”
“是,”伯爵边说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“最近在读普鲁斯特书,所以想重新温习下这座城市区域划分。”
“那当然。”“主教”说。
冷酷无情从来都不需要戏剧效果。它可能来得极其平静,悄无声息。它会轻轻叹息声,或者难以置信地摇摇头,或者为它即将采取行动事先满怀同情地道个歉。它行动虽然迟缓,却有条不紊,而且不可避免。就这样,“主教”轻轻地把地图放回到凹凸不平桌面上。他从椅子里站起身,穿过房间,句话没说便从伯爵身边走出去。
在“主教”沿着塔楼走下五层,直来到底层过程中,他脑子究竟在想些什呢?他当时是种什样感觉呢?
他有可能在沾沾自喜。因为三十多年来,他直认为伯爵瞧不起他,而今天,他终于有机会能挫挫这个自命不凡家伙傲气,并从中感受到无穷乐趣。他也可能觉得自己行为充满正义。也许,列普列夫斯基同志对维护无产阶级(他自己就是从无产阶级发家)阶级情谊太过执着,以至于眼前这位“前人民”在新俄罗斯顽强地生存下来,竟激起他内心正义感。还有可能,他因为嫉妒而生出丝快意。那些年轻时在学校遇到过困难或交不到知心朋友人,见别人活得轻松惬意时,都会投以怀恨目光。
沾沾自喜,正义感,快意,谁知道当时“主教”心里究竟是什样感觉?然而有点是肯定,那就是,当“主教”打开他办公室大门时,他感受最强烈绝对是震惊。因为几分钟前,刚刚在酒店阁楼中突然消失那位对手,此刻正举着手枪,坐在经理办公桌后面。
这怎可能呢?
“主教”从伯爵卧室离开那刻,股情绪激流正从伯爵心里喷涌而出,他不禁僵在当场。那是种由愤怒、怀疑、自责和恐惧交织而成感觉。他居然没把那张用过地图烧掉,而是像个傻瓜样随手塞进抽屉里。整整六个月精打细算和煞费苦心,就因为这个细微失误而毁于旦。更糟是他还危及索菲亚。由于他疏忽,谁知道她将付出怎样代价呢?
可是,就算伯爵当时整个人都僵住,那他也仅仅是僵住五秒钟。因为,尽管那突如其来下意识反应几乎把他所有血液都从心脏里抽出去,但他刚毅和果决还是占上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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