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问你呢,小同志,”王麦正襟坐好,右手搭在左手上,眼露恳切,“怎回事儿,说说。”
桔子翻个白眼:“别装。”她眼睛又回到那张三角多于星星纸上,心平气和地吩咐王麦:“包里有面膜,你去做个面膜吧。”
她就是生气。王麦想。可是为什呢?从大学入校第天起算,她们相识十二年。第个四年,作为室友,几乎每天见。第二个四年,毕业,去同个北方城市工作,分头恋爱。第三个四年,桔子结婚,随那个南方男孩黄磊,把家庭建立在南方—但不是黄磊家乡,是另个城市,另个南方。从那之后,她们就逐渐撤回伸进对方生活里手脚。偶尔也到对方世界去观摩,每年两次,火车或飞机,很方便。可是她们突然三十岁,那些细密又巨大变化,如何能是每年两次就能认清呢。
就是这第三个四年,在那张宾客名单上生出几十个三角来,硌在桔子心头上。应该就是这个,王麦想。她们是最亲密朋友,互相操持对方婚礼,明天就是王麦,可就连她新郎周游,桔子也只见过三面,包含昨天桔子和黄磊飞来,王麦与周游去接机面。
应该就是这个。王麦想。桔子对她世界感到生疏,而她未尽到悉心描摹义务。她忽然感受到桔子伤心,感受到只小拳头力道,如同出阁女感受到母亲。她怔怔望着桔子,生出腔心里话。桔子摆弄着
“不认识多吗?”王麦把桔子记号纸拿起来看,三角画大半。
“不少。”桔子严肃地眨着眼睛,思考战术样子。
王麦盯着那片名字:“你说说,要是不结婚,还真不知道认识这多人。”
桔子不耐烦地:“关键是,不认识这些人,明天怎给你往里带啊?”
“不用管他们,”王麦把纸扔,“你不认识就都是同事之类,带什带啊,爱坐哪儿坐哪儿。”
王麦和桔子头对头坐着,各执张写满人名A4纸。
桔子抿嘴捏着笔,在纸上挨着个儿做标记:认识跳过,听过名字对不上脸画星星,没听说过画三角。每出现个三角,桔子心里就哼声。王麦无所事事,走到窗前点根烟。桔子不抬头:“别抽,明天皮肤不好。”
王麦推推窗户,只能推出去条巴掌宽缝,到头。她笑嘻嘻回头:“你知道为什酒店窗户都开不全吗?”
“嗯。”桔子发出个不感兴趣疑问音节,又画个三角。
“怕z.sha。”王麦说。
“也不光同事吧?”桔子又捡起来,捋着看,“你这里头,没有前男友吧?”
王麦正吸口烟,差点儿呛:“结婚请前男友,缺心眼儿啊?”
“哼。”桔子冷笑声。
“哎,”王麦三两下把烟头按死在烟灰缸里,“你这两天怎老气哼哼?”
桔子目光追着王麦手:“抽完这根儿得啊,别点。呛。”
桔子并不信:“谁那缺德,上酒店z.sha。”
“可多啦。”王麦煞有介事地。
桔子不说,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多问句,王麦就会开始信口胡说。
王麦此时也知道,桔子明白自己将要胡说,再琢磨,憋不住笑。
桔子也笑,把笔盖好,往后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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