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麦脑袋上下拱拱,不动。
王甜又开始梳起来。
陈木诗曾经被翻译成法语,结集出版。
出版社编辑找来时他很开心,以为是由他来译。编辑向他解释,这些诗要交给位行将就木翻译家来译。翻译家非常需要为即将离开世界再呈现些作品,而陈木诗只是恰好出现。
王麦不吭声。
“你要是不承认,说明不知好歹,这孩子没教好,得带回家。你要能明白过来,知道心里有愧,你就留这儿,把这坎儿过。有什呢?告诉你,这可不是你这辈子最大件事儿。它要真是,那你往后可就太失败,这费劲养你也算白养。”
王麦不出声儿地哭,鼻子堵住,闷头儿找纸。
“哭什?你说说你为什哭,是知道自己错吗?那可以哭。”
王麦擦着鼻涕点头。
“你说你从小在妈身边儿,吃过苦没有。”
“没有。”
“知道为什吗?”
“因为听话。”王麦成心。
“胡说八道。”王甜手上加劲儿,狠捏下,王麦哎哟声。
儿说。过日子就是大事儿小情,免不。只要俩人还存心过,那都能过去。明白吗?”
俩人不想说话。
王甜看着他们俩,又回身看看屋里伸出个脑袋王麦:“她懂什呀,人家到底是家。”
王麦吃完顿顺口饭,倚在妈怀里躺着。王甜靠着床,拿手指头下儿下儿插着给王麦梳头。
“妈你是来带回家吗?”
陈木只能同意。效果自然是狗屁不通。翻译家固执而骄傲地改变陈木诗句—仍然是诗,甚至可能是好诗,只是不再是陈木诗。
回到巴黎之后陈木再次想起这件事,他悲伤地发现,他再次失去与陌生世界之间翻译家。从前他疲于解释,现在已经疲于表达。他没有灵感,没有欲望,厌恶再次陷入误解洪流。曾经王麦也许是扇小门,如今这扇门也不由分说地关闭。
他在个深夜走出酒馆,乘车回家。经过辉煌稳重凯旋门,悲从中来。
王麦窗外天刚泛白,她听见手机响,从个噩梦里惊醒,脸上还淌着泪水。她梦见兵荒马乱,陈木次次弃她而去。
可那电话里就是陈木。
“那不回家,能不能行?”
“可是待在北京,不高兴。”王麦拉着哭腔儿。
“慢慢儿就缓过来。人活着可不是为高兴。”
王麦把脑袋埋在王甜怀里。
“咱以后可不能再犯错儿,知道吗?”王甜叹口气。
“因为妈走得早,知道没妈姑娘什样儿,那还是那个年代,处处矮人头。你没爸,也样。”
“嗯。”
“所以从小不让你缺嘴,缺东西,就怕你看人眼馋,不争气。”
“嗯。”
王甜停下手:“这事儿是你错,不是人家存心欺负你,你承不承认?”
“你想回吗?”
自从王麦大学毕业,王甜天天唤着她回家。王麦不经事儿,个人在北京,王甜直担惊受怕。她愿意王麦回家,在她身边儿看着管着,她希望王麦辈子不经事儿。可是女大不由她,王麦心野,就不回家。这下好,算是经过遭。
王麦想想,说想回。
她怕北京。
王甜不梳,拎起王麦只手,揉她虎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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