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个男人声音,压低嗓音在窃窃私语。
接着是上楼脚步声,迪尔拉夫瓦医生独自人出现在房间里。他只手把随身携带皮箱放在床边,然后俯下身来,另外只手放在安托万滚烫额头上试探秒钟。随后他依旧言不发,脱下大衣,拿出听诊器,整理好床单,又卷起大褂袖口(他是什时候穿上?已经想不起来),然后开始安静地做起检查。他双眼直盯着个虚空而又飘浮点。
楼下电视又打开,只不过声音被调小。医生开始检查起安托万脉搏。检查完毕后,他收起听诊器,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,两腿微微张开,两手抱在胸前,副谨慎却又思绪万千样子。
迪尔拉夫瓦医生约摸五十出头,他父亲是个布列塔尼水手,辈子随船去不少地方,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,只不过关于他母亲身世,却众说纷纭:有人说她是个越南保姆,有人说她是个中国妇女,或许是个泰国女子……由此看来,这些流言蜚语并没有透露出关于这个女人太多信息,也就是说,至今人们对她无所知。
迪尔拉夫瓦医生扎根在这里已经快二十五个年头,可是几乎没有人看到他笑过,没有人有这个荣幸。他成天穿梭在乡镇条条大路上,没日没夜地接待病人。所有人都认识他,所有人都曾求助于他,也继续求助于他。他曾参加过几十个婚礼、教堂聚会或是洗礼,他出席过葬礼老人,用拖车都拖不完。然而人们对他本人无所知,只知道他没有妻子,也没有孩子
胃里开始翻江倒海,像是发生场海啸。阵痉挛从胃部开始,猛烈地从下至上穿过整个身体。肾脏像是被整个击碎,继而海啸爆发至喉咙,令他活生生地从床上弹起来。他埋下头,只听到五脏六腑里传来阵咕囔声,仿佛是从喉咙里发出来。股胆汁涌上来,他感到自己几乎要窒息,踉踉跄跄地想找回平衡。
此时他已经筋疲力尽,整个背部不停折磨着他。海啸波浪每袭击次,他身体就拼命地想从这具皮囊中逃脱出去,想变回原来他,想化作摊水,想逃之夭夭。
就这样过整整两个小时。
他母亲不停地忙上忙下,给床脚下地毯上水盆换水,给他擦擦嘴角,用冷毛巾给他敷着额头,然后又下楼去。
等到痉挛终于平息,安托万又昏睡过去。
在梦里,他依然如此疲惫不堪,没有丝力气。躺在那个巨大黑洞里,连手臂都抬不起来,只有两只小手在颤颤巍巍地挥动着,已然用尽全身力气。死神正在来临,不,它已经在这里,拉着他两条腿,正在慢慢地把他拖向自己,雷米越陷越深,最后终于消失……
安托万!
他醒过来,发现天色漆黑。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几点钟,但应该不是半夜,因为楼下传来电视声音。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教堂钟声,当风向从教堂往这边吹时候,他在房间里能隐约听到些声音,而此时,风正从百叶窗里灌进来。是六声,不过他也不能确定数对没有,那就当是早上五点到七点之间吧。
他看看床头柜,上面摆着个水杯和个水壶,还有瓶他没见过药。
这时,门铃突然响,电视也被关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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