芬白皮肤。款式呢,要突出她引以为傲小蛮腰,又要藏住五十岁以后稍稍失控小腹。领子样式,要配合提前想好发式,盘起来,扎朵花,还是烫好放下来,长度大概到哪里。从头到脚,美芬样样都想得周到极。
这项工程,美芬做多少年。退休以后很多个白天,美芬买好菜,总要绕路去旁边做衣服街上看几眼。转到岔口,美芬脚步就放慢,路上细细地望,望到好,上去摸摸料子,问问价钿。第二天再来望。总算有天,迎面碰上中意款式,美芬连看好几天,动心。那是个生意冷清礼拜上午,街上没几爿店开门。美芬走进去,说上几句,老板就拿出卷尺来量。美芬伸长手臂,摇头讲,人老,肚皮大。老板摇头,阿姐身材绝对算好。隔几天,美芬衣服做成。她没有叫上小姐妹道去拿,这是个秘密开始。
美芬把秘密挂在衣橱最里面,每趟换衣服,总要掀开来看眼,拍拍挺。小姐妹们盛装出席场合中,美芬也留意她们身上亮点,盘扣,刺绣,珍珠项链,羽毛胸针。回来,她搬出自己老式缝纫机,也想加点什细节,又有些犹豫,会不会画蛇添足,落得俗气。她最不要看小姐妹身上那种带大花图案款式,却又免不也喜欢领口刺绣小花。美芬想不好,几次做成,迟迟不敢缝上去,就摆在个饼干盒里,渐渐又扔些胸针、耳环进去。美芬把铁盒藏在防尘袋底下。年长日久,等到防尘袋从只排成三只,铁盒就盖住看不见。
那袋子里鲜色,同美芬日常衣物并置,几乎是个天个地。美芬平时穿得暗沉,即便夏天,也尽是墨色汗衫和踏脚裤。舞蹈队里几次演出,穿上大红大绿裙衫,美芬有点不适应。小姐妹们却说,美芬身材顶好,就应该多穿穿亮堂,紧身,叫做老来俏。美芬只低头笑。负责化妆小姐妹叫美芬抬头呀,抬头呀,她许久不肯抬起来。人家只当她害羞,并不晓得,美芬是想开去,想到女儿婚礼上,她美芬穿着红衣红裙走到小姐妹那桌敬酒去样子,就不情愿被打断。
◇◇◇三◇◇◇
这场景离美芬最近次是在半个月前。吃过夜饭,女儿来电话,出差顺路,月底带毛脚回来看她。又补句,打算结婚。美芬平静应几声,好,好。等对面电话挂,美芬慌张冲进房间,朝衣橱坐下,不动。再立起来,换个人似,汰碗也笑,锁门也笑。晚上跳舞,人家都问,啥事体这开心。美芬讲,电视剧演得太滑稽。
第二天,美芬大扫除,走喜帖街,翻记下人情小本子,忙个不停。她想,快也快,趁女儿跟她讨论之前,先把各种事考虑起来,用上自己办事体经验,也用上小姐妹们。隔几天忽又想起毛脚是香港人,是不是家里风俗不样?美芬怕坏人家礼仪,却不晓得跟谁打听。小姐妹们办都是本地喜事,没她美芬家这稀奇。想到这,美芬心里有点不定,又有点得意。
女儿回来前关照美芬,家里不用开伙仓,外头吃饭。饭桌上女儿和毛脚边,美芬边。毛脚普通话蹩脚,更听不懂母女地方话。两个女人轮流往他碗里夹菜,斯斯文文人推脱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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