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嫣回头看眼,见小丫头在远处站着望风,目光所及之处,就只有他们两人,这才说道:“祖父受宣抚使郑大人所邀过府去,二更就回,人都被支开,们长话短说。”
听到“宣抚使郑大人”几个字,谢燕鸿心下沉——外祖父说他和新任宣抚使多有龃龉,怎还漏夜受邀上门?
见谢燕鸿皱眉,王嫣知他警觉,更是竹筒倒豆子般,脆生生地说串。
“京中发海捕文书要缉拿表哥,祖父已经决定,不日之内便要将表哥绑到宣抚使郑大人处。”
恍如头脑中炸起道雷,轰得谢燕鸿头昏脑胀。
谢燕鸿摇摇头,说道:“吹冷风有些头疼,先回去歇息。”
王谙也不勉强他,遣人将他送回小院里。
谢燕鸿坐在漆黑小院里发呆,有侍从帮他把灯点上,屋里有地龙,暖烘烘,温暖如春,厚裘穿不住,单衣就足够。谢燕鸿环视四周,即便房内多是素净颜色,他也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京师,又做回那个锦衣玉食侯府少爷。
外头远远地传来更夫打更声音,梆子声清亮,在雪夜里响起,惊得谢燕鸿回过神来。
很快便到约定时间,他振作起来,重新又披上厚裘,戴上风帽,提盏灯踩着薄薄积雪走出去。小院外头两道门,往时都有人看守,谢燕鸿出第道,看守人却不在,第二道就是与王嫣约定好月洞门。
“等等!”他说道。
在场人都看向他,他向前步。长宁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他,仍旧是那双没有波澜眼睛。谢燕鸿站直身也不过是到他膝盖,仰起头,觉得自己要说什,又不知道说什好,只是,若他不说,长宁就要走。
他问:“你还有”
长宁没听清,弯下点腰,问道:“什?”
谢燕鸿有些难为情,小声补充道:“桂花糖。”
王嫣说道:“今上得位不正,到处都议论纷纷。表哥可能不知,月前京中降罪几个多嘴太学生,其中有几位原籍魏州,也发配回乡来,永世不得选官录用。因着这事,才派下来新任宣抚使,祖父怕被牵连怪罪,多有多有来往。”
说是“来往”,实是“巴结”,只
谢燕鸿走过去,与躲在门后人撞个正着。
“小心!”谢燕鸿忙放下灯扶住她。
王嫣穿身暗色羽毛缎斗篷,头戴观音兜,露出半张秀美脸来。她上下打量谢燕鸿,盈盈下拜:“表哥,别数年。”
王家未曾外放魏洲时,表兄妹俩都还小,厮玩过阵,如今大,都变样,时竟有些不敢相认。
谢燕鸿急于知道她为何事而来,连忙扶她把,开门见山:“表妹何事找?”
长宁看着他,说道:“没有,真没有。”
风呼呼地吹,但谢燕鸿听得真切,他后退步,让出路来,说道:“再会。”
长宁放松缰绳,夹马肚,“驾”声,青骢马疾驰而去,随从连忙驱马跟随其后。谢燕鸿站在原地,冷风刮得他裘袍下摆不住地拍打他腿。不过会儿,长宁远去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。
谢燕鸿觉得鼻尖凉,抬头看,天上零零碎碎有雪花飘落下来,真下雪。
王谙拍拍他,说道:“天冷,不要久站,来,回去陪阿公多喝两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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