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见个面上刺字小卒手冻僵,木勺歪,冻成块粥掉在地上,被长官脚踹在屁股上,骂骂咧咧。陆少微瞅准他,见他后面走开,便悄悄跟上去。
“大哥,打听个人。”陆少微小声问道。
那小卒满面不耐烦,并不打算回答。陆少微摸出个铜钱,塞给他。他马上警惕地看向左右,将铜钱小心地掖进腰带内侧,没好气地说:“什人?”
陆少微按照谢燕鸿教他问:“姓颜,京城人士,家里犯事发配来。”
那小卒听便道:“知道他。”
谢、陆两人不约而同地闭紧嘴。
朔州城近在咫尺,城门外有不少衣衫褴褛、拖家带口流民,城外搭不少粥铺,排满蜿蜒蛇形队伍,粥早已不热,凝成块块,有兵卒在分发。
谢燕鸿是逃犯,长宁是背着刀黑着脸大汉,也就只有陆少微适合上前去打探消息。谢燕鸿与他如此这般说轮,他便去,长宁牵着马找个背风无雪处歇息,闭目养神。
谢燕鸿悄悄地靠过去,挨着他坐下。
两厢无话,谢燕鸿下下地拍着膝盖,过会儿,又跪起来,伸手去碰碰长宁额头,长宁猛地睁开眼,谢燕鸿朝他笑笑。
谢燕鸿三人倒是路平安,很快就要到朔州。这路上没出什大岔子,左不过是雪天难行,又零散有些狄人,劫掠村庄,看得人心惊。
走将近个月,大约见到不下十个满目疮痍小村庄,凡是小城,都围墙高筑,警惕异常。路遇见都是无家可归流民,与谢燕鸿他们行相反,往东南逃窜。幸而长宁背着长刀,看就不好惹,不然金银细软、粮食马匹恐怕都保不住。
谢燕鸿问道:“你春日里沿着这段路往京师去,那时候就这样吗?”
长宁摇头。
陆少微看看长宁,凑到谢燕鸿耳边,小声问道:“他头疼病又犯?”
陆少微半信半疑,那小卒忙比
“疼吗?给你揉揉?”
也不等长宁答应,谢燕鸿伸过手去,轻轻地揉他太阳穴。长宁开始还紧绷着,后面便放松下来,闭上眼,谢燕鸿将他毛绒绒脑袋揽在自己肩膀上,轻轻地揉,长长长长地叹口气。
陆少微装作流民,排队去要粥。
大冷天,施粥士卒也是满脸不耐。这里兵卒,十个里有三四个面上都有黑色刺字,色写着“迭配朔州”,四个字占小半张脸,显得他们格外凶神恶煞。这些都是罪籍,发配来,有些面上无字就是正经边城守军,背着手左右巡视,时不时呼喝几声。
陆少微表面上在看粥,其实在看人。
谢燕鸿小声说道:“不知道”
从长宁脸上向来是看不出什,他很能忍。夜里,谢燕鸿与他挨着起睡,取暖,能感觉到他睡得并不实,时不时惊醒,即便睡,也时常呢喃梦呓,谢燕鸿将他拍醒,他双眼失神,额上全是冷汗。
“你不是会治病吗?”谢燕鸿说道,“你给治治?”
陆少微说道:“只会治些外伤,哪里会这个”
他们俩在后头絮絮叨叨,像两只小麻雀,长宁牵着马走在前头,脑袋本就阵阵刺痛,自那日在紫荆关偷袭狄人后,便直这样疼,如今听他们说个不停,更疼,停下脚步,转身看着他们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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