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燕鸿不敢抬头,生怕被恒珈识破,心快要跳出来——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激动。
这人怎能不是长宁呢?
即便他身形打扮再怎样改变,仅凭手心搁着衣衫传来温度,谢燕鸿也能认得。
旦发现自己不是孤军奋战,谢燕鸿心马上就定。他装作怯弱惶恐样子,侧身藏在长宁身后。长宁高大,气势慑人,仅凭座次来看,恐怕他在这宴席上也分量不轻,那胡商只好自认倒霉,骂骂咧咧地坐下。
谢燕鸿想趁机溜走,谁知道长宁却不放开他,径自揽着他,将他拉到自己位置。
着喝空酒瓶酒盏全给他。谢燕鸿明白,这是让他大大方方地捧着东西出去。宾客身后有个小门,酒食皆从那里进出,谢燕鸿可以从那儿走。
谢燕鸿松口气,感激地朝她笑笑,趁众人饮酒谈笑,悄悄地顺着墙根往小门走去。
忽然,有人猛地拽他下,差点儿害他把手上东西摔。他停下脚步,回头看,竟是有个胡商拽住他衣角,他作势往前,胡商手也不松。
这人似乎有些微醺,满面大胡子也掩盖不红晕,叽里咕噜地说些什,谢燕鸿也听不太懂。谢燕鸿只好朝他笑笑,给他看自己手上酒瓶酒盏,示意自己是有活儿,没空理他。
那胡商仍旧不松手,声音也高起来,席中虽然欢歌笑语,但也引起些人注意,频频看过来。谢燕鸿恨不得将他脚踹翻,但为不引起更大骚动,他还是咽下这口气,就势在这胡商身边落座。
席中并未给胡姬们设座,她们是宴席中靓丽风景,但在主宾心中,也不过如同味佳肴,又或者樽美丽花瓶,个精致酒盏——放着好看,打碎可惜,但终究不过是赏玩之物。
她们有盘坐在地上,胡床矮桌皆不高,她们正好探身添酒,挨在客人脚边,像乖顺猫儿。她们中也有些紧挨着客人而坐,靠在客人怀中,劝酒劝食,巧笑嫣然。
谢燕鸿看得很不是滋味。
他从前在京中,身份使然,即便进桃花洞宴饮玩乐,列席都是雅客,听都是雅乐,歌姬舞伎也尽是风流人物,被贵公子们追捧着。就像玉脂,是桃花洞众姝中头位,五陵年少争缠头,曲红绡不知数,想和她对饮杯人,能从城东排
这下,不需要听懂胡语,也知道这胡商想要做什。
谢燕鸿给他倒杯酒,他手便抓到谢燕鸿手上。谢燕鸿深吸口气,抽出手来,脑子飞快地转,想着脱身之法。谁料到,酒意上头,旁边人越挨越近,酒杯递到谢燕鸿嘴边,非要他也喝。
谢燕鸿生怕蒙面纱巾掉下来,又是急又是气,躲避间将胡商手上酒杯碰掉,撒那胡商身。胡商见他频频推拒不识抬举,脸涨得通红,拍桌就起,座中众人皆侧目看来,谢燕鸿连忙起身后退,低着头,做出副不胜惶恐样子。
正在此时,隔两桌开外蒙脸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谢燕鸿身后,把将他拽过去。谢燕鸿没站稳,差点摔倒,被他托住手肘扶住。
众人看来便像是两人对峙争美,斛律恒珈也看过来,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连。有胡姬盘坐在他脚边,给他斟酒,他满饮杯才慢条斯理地说两句和稀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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