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笔记本上草图投进炉火。于是那座银光闪闪、蔑视宇宙定律宏伟机器,还未存在就已灰飞烟灭。
这些年像在洞穴中行走。站在分岔处,前方有许多通道,每条都深不见底。随手扔进颗石子,数十年后仍传来回声。知道随便选个洞口进去,沿途都有奇妙钟乳和璀璨结晶,每条通道都无穷无尽,引人着魔。但就是下不决心去选择。总是走段,怕再走就回不头,又毕恭毕敬地退出来。不知道哪个最适合,又无法逐尝试。选择其,就意味着放弃无穷减种可能性。于是就在分岔处耽搁许多时日,感受着所有洞穴向吹来阴风。
这天把修剪机器调到自动模式,确定定型液(喷洒后能让云形状维持久些)水量充足,关上灯,锁好门。踩着落叶下山,沿着荒草丛生小路走大半天,到最近站点搭车进县城去。老师生前有位老友,多年未见,突然决定去拜访他。灰色大巴停下,混进灰色人流,在灰色路牌指引下来到那栋筒子楼灰色院墙前。黄昏先步而至,栖身在院中大榕树枝叶间,像许多细碎橘红色星星。蝙蝠在余光中低低飞舞。上楼。
楼梯间还是那样破旧。灯泡上蒙灰尘和蛛丝,墙皮剥落成神秘图案。些冰凉音符,玉石质地,从楼梯上级级跳落下来。是巴赫赋格。知道这是个老太太在弹奏,欣喜她还活着。许多年前来过这栋楼,老师曾在这里居住。那时还很年轻,很早之前就听人说过,这楼里住都是些着“魔障”人。当时觉得他们挺可怜,现在则艳羡不已。楼中住户原来都是些教授学者,后来放弃世俗荣誉和温暖,在世界某个点上钻牛角尖,无暇他顾,从而抛掷生。在外人看来就是群魔怔老头老太。有毕生研究开膛手杰克身份;有心要证明四色猜想;有试图复原已失传乐器;有在研制柴窑配方;那位老太太本是宗教学家,在十八世纪某修道院账本中发现张古旧便笺,上面暗示巴赫乐谱里隐藏着道神谕。于是她着迷,钻研多年,成杰出密码学家和演奏家。从精神病院出来后,原先单位安排她在这里度过晚年。
敲开门。老先生见也没有多惊讶,招呼进来,握手,寒暄,倒茶,颤巍巍地将杯子端给。他脸上有长年不曾交际僵硬,想他也从脸上看到。们磕磕绊绊地聊会先师事情,毫无过渡地把关于洞穴困惑告诉给他。他盯着茶杯,叶子徐徐旋转,把水染成黄褐色。他说:“是啊,值得人沉迷生事太多。像你说,每个洞穴都充满诱惑,难以取舍。年轻时也在分岔处犹豫过。后来才明白,不是所有洞口都陈列在那里,任人选择;有埋伏在暗处:脚踏空,就头栽下来,到现在也没有落到底。”
“像陷阱样?好像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。”
“看人。有人注定会掉进某件事情里去,绕也绕不开。有人就不会,辈子活在洞穴和陷阱之外,样活得好好。通常会更好。”
往杯中续上水后,他向描述他洞窟。八十年代中期,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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