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,原来张贵妃贪饮几杯,竟变成婴孩。
领赏赐回到家宅,陈春醪在院中步月良久,心中琢磨,老春酒能抹去烦忧,真酒能抹去岁月,但总觉得未尽其妙。他呆立半夜,直到鬓边衣上都沾染浓霜。第二天就病倒,在昏迷和呓语中熬过冬天,春天病愈之后,他来到酒窖,又开始研制新酒。
这次他依然用寻常材料,只求洁净便可。制曲时不再用模具,他直接用手将曲料揉成饼状,随便地叠在起。晾多久,晒多久,掺水几升,研磨成多细颗粒,米如何蒸,投米几次,次几何,全部随心而为。没有法度,他自己就是法度。过往岁月中经验凝成锋锐直觉,除直觉他无所凭依,任意直行。他造酒之时,举手投足都好看极,都合乎节拍,行云流水,洋洋洒洒,轻快舒畅,像种舞蹈,自身生出韵律。他边投米,边低声哼唱。封口后,坛中如鸣佩环。等坛子安静下来,他拍开泥封,将酒倒在粗瓷大碗中,泼洒出不少。酒呈乳白色,盈盈如云气,像随时要飘腾而去。对面坐着李若虚急不可耐,端起碗来饮而尽。刹那间,种纯澈欢乐流遍他体内。过会,他若有所失,才发觉已记不起自己名字。非但他记不起,陈春醪也忘,所有原先知道他名字人都忘。但他并不觉得苦恼,反而有种前所未有轻松。他念两句诗:“醉后不知名与姓,生前全付酒同诗”,便不顾陈春醪呼喊(陈也不知道该喊什名字),欢呼着踊跃而去。
后来他在南方创立个没有名字教派,但也不叫无名教,教义宣称名字是人生烦恼根源。万物本都没有名字,山便是山,虎便是虎,只有被占据地方、被驯养鸟兽方有名字。人便是人,姓名徒增累赘。抹去名字便如摘除枷锁。教徒们冥思终日,力图提升自己修为,好达到忘记名字境界。教众日多,数年后被官府剿灭。匪首不知去向,原本要通传各州府缉拿,因他没有名字,缉捕文书不知该如何写,遂不之。圣上有些不悦,下令陈春醪今后不准再研制这种怪酒。
此后年,陈春醪足不出户。家人也不知他每日在酒窖中忙些什,只觉他身上散发出种奇异浓香。童子每次进去扫地,见他也只是呆坐。“师父,该吃饭。”“知道,你先去吧。”第二年春天,他突然老很多,恢复正常生活,有时也会上街转悠。人们纷纷传说,他酒已经酿成,只是秘不示人。天夜里,伙好事世家子弟,翻墙潜入陈宅,到酒窖中偷只坛子出来。坛上贴着“大槐”字样,酒浆黑乎乎,像芝麻做。众人坐地分饮,酒沾唇,都跳起来欢呼舞蹈,好像快活之极,然后突然倒下死去,死状极其欢喜。衙门查明此事原委,派人提陈春醪去公堂,陈春醪说,这坛中原本只是清水。对着它日夜冥思,设想制酒种种步骤,放进虚无之曲,投入乌有之米,静候不可计量时辰,直到它真正变成酒。这是极好酒,只是人微躯配不上它,因此享用后丢掉性命。毕竟是死者自己偷酒来喝,咎由自取,怪不到陈家头上,官府便放他回去,遣散苦主。
这天夜里,陈春醪叫童子到自己房中来。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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