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冰凉
涟漪在古廖夫眼前扩散开来，驱走
幻想。窗外天已黑透。古廖夫开灯。他听见灯光在电线中涓涓流过，然后从灯盏中溢出，照亮那些细小零件和他白发。他再次尝试着把心思聚拢在
只怀表擒纵器上，却总也做不到。古廖夫叹口气，正要关灯就寝，门却被笃笃地敲响。
三、档案和蚁穴
档案室桌上放着四份材料。这是警员库兹明花两小时，从故纸堆中挑拣出来。他意识到其间存在着某种关联，正在理清头绪。他拿起咖啡杯，啜饮口，从头看起。
第份是1957年10月27日夜间次出警记录。那次行动库兹明也参加。他被指派在街边监听，确定乐声从哪个窗口传来，但他似乎出差错。出警记录里简单地写着他们搜查大学生瓦尔金公寓，未发现举报信中所说萨克斯管，于是收队；自然没提及那场令人尴尬单簧管误会。但是出于严谨习惯，库兹明在他记事本里记下老人名字。他在居民个人档案中找出大学生档案，顺手也找出那老人，都放在旁，稍后并细看。
第二份材料是个“鲨鱼”口供。所谓鲨鱼，是指在街头贩卖违禁品流动小贩。口供附件是只证物袋，里边有张X光片，印着颗不知属于何人颅骨。X光片边角已被裁去，剪成个不甚规整圆形，正中央开小孔。库兹明将它举到灯下端详，迎着光看见X光片表面上浅浅地刻着许多圈细密圆环，以那小孔为圆心，如同树木年轮。他知道这是种简易唱片，音质差，也容易损坏，但因价格低廉，近两年在列宁格勒地下音乐圈很受欢迎。黑胶成本太贵，胆大妄为青年们就从医院里低价收购废弃X光片，用来刻录官方禁止西方爵士乐和摇滚乐，偷偷在街头兜售。X光片材质薄软，富有韧性，可以卷着揣在袖筒里，便于携带和交易。因为印着各部位骨骼，被称为“骨碟”。列宁格勒至少有两三个团伙在大量生产骨碟，十分猖獗。这张骨碟正是从这小贩身上搜出来。他处于渠道最末节，进货出货量又少，没什
讯问价值。口供里写道，他只知道到不固定场所，向不认识人（戴墨镜和口罩）付款，再到指定地点（储物柜或公园石凳下）取货，对上游情形所知甚少。他被判两年劳改。
库兹明搬来台唱机，将骨碟安上唱盘，那小孔正好套进转轴，然后放下唱针。那只颅骨便旋转起来，音乐随即飘出，像从颅骨里搜刮出记忆。杂音很大，淅淅沥沥，个女人唱起来，像是站在细雨中雍容地唱着。连唱五六首。库兹明听不懂英文歌词，不知是什曲子，觉得并不难听。几曲过后，静会，他以为放完，这时传来人声，用俄语低声说几句，重又寂静。片刻后，响起萨克斯声音。像是现场录音。那乐声摇摇袅袅，先是奏出段颇为动人旋律，随后开始光怪陆离即兴，架子鼓在旁杂乱地和着，末，响起阵零落掌声和口哨。这是群人，库兹明想，是次地下演奏会。他们不但翻录西方爵士唱片，还在最后加进自己演奏。据他解，这种骨碟卖得尤其好。这也是区别于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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