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当然不会怨恨父亲。怎会呢?她爱他,即便在那个家“爱”是个稀缺品,但她也曾暗暗发誓永远不离开他。只不过在槐树路中学所有撒谎者中,她是最倒霉个罢。她该怎办?该怎去面对接下来个又个永无尽头明天?假如明天来临,她需要和她父亲同站在校门口,协助他赶马样地驱赶那些公子哥儿吗?假如明天来临,刘奋成还会把她书包卸下来替她背上,说,王桐,你有些神不守舍吗?
发整整上午呆,课间时候,她趴在窗子上眺望校门,却看不到父亲。倒是历史老师又突然冒出来,眼巴巴地盯住她:“王桐啊,你爸爸有空吗?”她手心凉津津,全是冷汗,不由自主就贴着裤缝来回地搓,让她看起来更像个被捉拿归案贼,好像是她刚从微机室抱走台电脑似。
“他有空,不用很久,你就能见到他啦!”大声说完这句话,她突然如释重负,就像是甩手扔掉沉甸甸赃物。她心里面哗啦声塌下去片。可随着这哗啦声,塌下去,除负担,似乎还有别什。
她十六岁,正是所谓花季,精力充沛,不知疲倦。可在这哗啦声后,她身体也变得空空荡荡。许多她说不清东西奔涌而去,她没有支
什没有像往常样去站岗?这也是他要对她“更好”个方式吗?这想,就有真正说不出伤心。黑暗中父亲在专心致志地哭,压抑哭声时断时续。她踮着脚尖回自己房间。
第二天早上,王桐在校门口遇到丁丁。丁丁大概是槐树路中学为数不多几个不需要吹牛人之。因为她看起来很像是个货真价实千金,她有个意气风发父亲,这个父亲经常会开着辆白色奔驰车出现在槐树路中学门前,为他女儿作出证明。
丁丁笑嘻嘻地跑几步,追上来和王桐并肩走。她挽住王桐手说:“下午放学们去吃麦当劳。”
王桐表情直愣愣:“去不,要回去给爸做饭。”
“做饭?让猜猜,你爸破什大案吗,你这是要给他庆功?”丁丁脸不经意,她总是这脸不经意,像个十拿九稳闺秀,她评价道,“做公安局长女儿真是件蛮辛苦事。”
“你以为在撒谎吗?”王桐脸上皮肤像是紧绷着橡胶。
“没有啦,还是去吧,替你把刘奋成也约上。”原来是这样,狡猾女人,她要把刘奋成也约上。
王桐被她搞得又恍惚起来,以致走到校门口刹那,她都没能将父亲认出来。她可能和丁丁样在纳闷,这个“二警察”干吗对着自己讪笑?当这个“二警察”准备伸手拍她肩膀时,她才恍然觉醒。霎时,她听到有个声音在自己耳朵边近乎咆哮地大声呼喊:
这样——日子————哦——过不下去——!
然后她做什?没错,她把头扭向边,就那视若无睹地、陌生人般和自己父亲擦肩而过。走出很远,她都不能回头去张望眼。但她眼里充满父亲方才样子:瘦削,面色枯黄,却很不协调地笑容可掬;手僵在半空中,像只伸在空气里捕风手那样,时还无法接受这莫大玄秘捉弄,于是只能尴尬地定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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