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最终没有下定决心,回屋上床。这次很快睡着
姓谢男人送?当医生爸爸走得早,安红石对他全无印象。妈妈说,你爸爸是个好人,走得早也不是坏事,留下来,受罪不会少。妈妈讲过从前些事,关于爸爸尽数平淡,以至于安红石记住反而是姓谢陌生人。妈妈学生时代恋人,据说年纪轻轻便死于意外云南人。对从未去过江浙之外安红石来说,云南这个地名听起来神秘又让人遐想,妈妈大学时代不光有着远地风情,还正好见证历史转折。妈妈说,日本战败时候她刚毕业不久,在昆明教书。云南人不说“战胜”,而是说“放炮仗”。满街炮仗响,男女学生跳上挂着中国国旗美军卡车,起喝酒兜风。翠湖边,街巷里,到处是狂欢人群。
苏怀殊没有告诉女儿是,九四五年那天,全民醉狂状态中,她个人去郊外,在据说是谢德遇难地方,念段她正在读小说给他听。
安红石有种私底下猜测,觉得父母之间感情只能算是家庭之爱。妈妈爱情早已随着那个死者化为灰烬。所以苏怀殊才会把他留下甲马纸和她最珍视毕业证书,以及些旧照片,起藏在家里堆旧报纸角落。抄家者们没人理会那叠旧报纸,最上面份吃饭时垫过桌子,留着碗边留下污渍。他们不可能想到,在最不起眼处,藏着人们心里光。
安红石漠然地注视着抄家者们,他们在她眼里不过是些忙碌硕鼠。总有天会把老鼠都赶出去,她想,总有天……
阵尖利吱吱声把安红石惊醒,过片刻,她才意识到那是什声音,自己又是在哪里。谢敛前不久给老鼠笼子抓到新猎物,在里面发出挣扎和尖叫。那声音想必连竹片隔墙另侧人也听到,安红石听见那头传来翻身动静和嘟囔声。莫瑾死后,隔壁另个女生沈晓燕,当初和她们道偷玉米伙伴,设法让家里给她弄个病假证明,开长病假回上海。新住进来两个女生和安红石她们不算熟,于是再也没有夜里隔着竹墙聊天情形。
安红石想起身把笼子拿出屋,转念又懒得动弹。再睡不到三个小时,天还黑着,她们就得上山割胶。割胶要赶在日出前,等太阳升起来,温度升高,橡胶树出胶速度就会慢下来,胶液逐渐凝滞,在树皮上形成伤口般痕迹。
傅丹萍床上静静,估计她睡得正香。她有着安静得不可思议睡相,既不磨牙,也不说梦话,甚至很少动弹。有时候安红石半夜起身,会忍不住摸摸她鼻息,确认她仅仅是睡着。
可以睡得那沉静,想必连噩梦也从不做吧。安红石羡慕好友单纯。她暗自觉得,傅丹萍是个“没吃过苦”人。知青生活当然辛苦,但心灵苦更难排遣。
大概是昨天经历给精神上带来定冲击,安红石发现自己睡不着。她悄然起身,趿拉着鞋子出门。天上没有云,银河高悬。第次在云南看见夏夜星河,每个人都兴奋得像个孩子。天空和星那近,和在城市见到完全不同。然而等到待久,便再也找不回那种单纯兴奋。
安红石想,如果回头常植道给批假,要不要在走之前去看看谢敛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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