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越彬松松肩膀,不动声色地捏紧口袋,从椅子上站起来。他扫眼候机大厅四周商店,免税店、书店,终于看准家,便穿过坐满旅客长椅,径直走进家小型超市。
几分钟之后,从超市里出来,周越彬手上多包万宝路,以及卷透明胶带。
超市拐角进去就是厕所。
周越彬刻意放慢脚步,等厕所里两个正在小便男人抖抖出门之后,才迅速闪进去,躲在扇隔间里。
从口袋里提溜出仿佛不属于自己手来,整个手掌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有些泛白,肌肉缺乏弹性,握紧时折出来痕迹在展开后久久不能抚平。可即便这样,那血还是不停地从截口处血管冒出来。周越彬咬开万宝路包装,从里面抽出几根烟,统统揉成团,然后他咬牙,把那些烟丝全都敷在断指处,最后用胶带缠几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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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这话放在周越彬身上应该不是那准确。只要逃离他经营多年澳门,就意味着他连青山都没有,哪里有柴火再次照亮他注定黯淡下半生?
他只能按照阿乐建议来到机场,随便选个不知名小国作为目地,往后到新地方,有新身份,或许到家公司应聘个业务经理此残生也说不定。
周越彬捏着张飞机票坐在候机厅,两眼无神,他把断指手藏在刚刚新买大衣口袋里,截断处用好几枚创可贴勉强兜住。那飞机票上目地国家名字,天书样,英文不像英文,法文不像法文,怎都读不顺溜。机场广播不断传来个个目地名字,武汉,帕劳,北京。每听到个跟内地有关地名,周越彬手指都要疼上阵。
照理来说,伊妍应该也是今天晚上启程去上海。
粗糙烟丝细碎地切割着伤口,让周越彬嘴里情不自禁地发出嗞嗞声。这时候,他听到隔间墙壁深处发出声闷响。
应该是隔壁女厕里传来。
紧接着,又是阵急促细密踢踏声,好像有个女人正拿着高跟鞋鞋跟在敲击墙上瓷砖。周越彬把耳朵凑近墙壁,凝神听,真还能听见女人隐忍呜咽。
或许是哪里小情侣憋不住,在厕所里办事。周越彬没有多想,也容不得他多想。等手指不
“前往上海旅客朋友们注意,您乘坐SH2315航班已经开始登机……”
听到这里,周越彬忽然感觉口袋里变得潮乎乎,他偷偷抽出点手掌来看,沾满鲜血。指头又崩开。
事实上,周越彬心头直有种挥之不去隐忧,这种感觉由来是他作为个澳门叠码仔所具有某种直觉。伊妍这个疯狂复仇者,不惜用自己坠落来把他拉下泥潭,当跌落到渊底之后,当复仇执念从她身体抽离之后,不过是个柔弱女人。把自己装扮成野兽,在妖魔出没丛林里蹿来蹿去,她真以为自己味道没有被某只怪物嗅闻到?真可以就此全身而退吗?
说到底还是天真。
指头上血眼看着越流越多,如果不及时止住,恐怕会从口袋里沁出来。可这候机大厅遍布澳门司警,潜伏着内地抓贪便衣,甚至,就在这群群叽叽喳喳旅行团中间,可能还混杂有罗萨和老爵士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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