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孺子坐在车里,几次掀帘向外窥望,以确认马车真是在驶往宫外,直到出离宫门之后,他才安稳地坐好,只觉得浑身阵阵发软。
在倦侯府门口,太监请倦侯下车,顺便将玉饰归还,仍是句话不说。
倦侯府里已经乱成团,不停地派人前往皇宫打探消息,可是除守在宫门以外急得跺脚,他们打听不到个字。
张有才直守在外面,只比倦侯早步到家,全府人几乎都迎出来,崔小君眼睛都哭肿。
韩孺子下车,命府丞赏赐送行太监,向众人笑笑,然后牵着夫人手径回后宅。
她好像无话可说,韩孺子起身,没有告辞,轻轻走到门口,敲两下,外面有人将门打开,他走出阴暗压抑小屋,重新呼吸到外面空气,感到阵轻松。
名太监走过来,盯着韩孺子手掌,韩孺子也不做解释,将手中玉饰交出去,太监接在手中,躬身道:“请倦侯在此稍候。”
太监匆匆离去,想必是拿着玉饰去见太后。
韩孺子不想回屋里去见皇太妃,就在小院里来回踱步,见太监们管得不严,他又来到院门外,站在巷子里前后观望,几名太监互望眼,没有干涉,但是跟着出来,分别站在两边,无声地给倦侯规定个活动范围。
韩孺子无意乱跑,只想在宽敞地方透口气,可他怎也无法摆脱个念头:这里曾经属于他,哪怕只是名义上皇帝,他也能调动苦命人和宫门郎为自己做事,现在他却如囚徒般站在这里,说出话对太监们不会再有半点威力。
不管怎样,那块牌位肯定连着思帝亡魂。”
皇太妃抬起床里那只手,将件东西塞到韩孺子手中,“这里有魂魄,帮把它挂在牌位上,只有你能做这件事,你当过皇帝,鬼神也得让你三分。”
韩孺子低头看去,手心里是条玉制白色小鱼,两只眼睛却是红色,尾巴上有孔眼,穿着根锦绳。
“人死后真有魂魄吧?”皇太妃问道。
“有吧。”韩孺子合上手掌,“不能保证什,但是只要有机会,就会去报恩寺,将它挂在牌位上。”
“以为……以为……”崔小君怎也止不住眼泪,这回却是喜极而泣,“求老君,可她……”
“没事,是皇太妃要见。”
“皇太妃?”崔小君吃惊
隔壁院子里走出名太监,衣衫褴褛,怀里抱着几根木柴,骤然见到巷子里马车与人群,明显吓跳,再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,抛下木柴,跪在雪地上,垂头发抖。
只是照面,韩孺子认出那人居然是前中司监景耀。
太后对没见过面谋逆者大肆杀伐,对身边不忠者似乎更愿意网开面,看着他们由高处跌落,在泥土中挣扎。
两名太监走过去,对从前顶头上司连骂带踢,景耀爬回院中,再没出来,数根木柴散落在外面。
足足等近个时辰,请示太监匆匆跑回来,“请倦侯上车。”
“这就够,你话比宫里任何人都值得相信。”
韩孺子也撒过谎,可此刻实在不适合提起,他问道:“就这件事?”
“嗯,抱歉,害过你,却要求你帮忙。”
“太监们可能会将玉饰要走。”
“如果那样,就认命吧。”皇太妃叹息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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