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周身精力全被抽干，整个人像具忘
填塞中空
皮偶。
睡
觉就会好。以往每次有病有伤，都是睡觉就好，她不怕。
徐家祖上在淮南是小有名声书香之家，但徐静书生不逢时，没赶上家里风光年月，实在不是个身娇体贵命。
她父母成婚不久，异族铁蹄就侵门踏户。前朝亡国，短短数月之内，江左三州呈流血漂橹、十室九空惨状。侥幸活下来年轻夫妇仓皇逃到江右，狼狈辗转数年，终于回到徐家先
清冷晨风拂过衣摆，愈发显得她身躯瘦小孱弱。
惨白小脸上隐隐透点青，双眼发直，恍兮惚兮，半晌找不着落点。
这副模样叫人看不懂事情端倪，徐蝉被惊得两腿发软，在侍女搀扶下颤颤迎上去。
“静书，你表哥……”
听到徐蝉声音，徐静书勉强拢住涣散目光，抬头怔怔冲她扬唇：“他疼，在哼哼。”
将瓷壶中倒出那碗凉开水喝去小半，沁凉白水猛地入喉，直落胃袋，惊得她个激灵，脑中霎时清明。
——要凉水承接，这样才不会很快凝固。
——照之前实例，若从右腕取血，致死几率小些。
——对，沿着这里划开，刀口切莫偏。待血涌出后数到十，迅速扎紧伤口上方脉跳处。
她握紧匕首，极力回想那些人取她活血时画面与言词，照着记忆中痛楚纹路，丝不差地划拉开去。
虽说徐静书年纪小、没多大见识，但有父亲前车之鉴，她是打心底不信方术、巫医能救人性命。
既方术、巫医不能信，那碗悬浮着纸灰碎屑符水就更不能信。
她紧攥着从赵澈枕下摸来匕首，端着符水蹑手蹑脚走到窗畔花几前，将符水全数倒进花盆，这才走到圆桌旁，揭开桌上瓷壶盖子。
里头是半壶早已凉透白开水。
她放下心，去外间角落红泥小炉上倒滚烫开水，将空碗涮干净。
据太医官们诊断，赵澈坠马触地时伤及头部造成昏迷，连日来是五感尽失。若已能哼哼喊疼，就是说——
他醒！
****
之后含光院又发生什
，徐静书全不知情。
她在念荷搀扶下回到客厢，恍恍惚惚嘀咕句“
先睡会儿”，便兀自和衣而卧，软绵绵蜷进被中。
不怕。她很聪明，不会记错。
****
七月廿四寅时，日夜交替之际，整个镐京都在昏昏残梦中将醒未醒。
随着寝房门慢慢打开，廊下候夜长信郡王夫妇倏地从椅子上站起。
旁侍从们也绷直腰背，全都屏息凝神紧望着徐静书。
再回来时，她忐忑地又瞧眼床榻上少年，最终咬牙在圆桌旁坐下，慢慢卷起衣袖，神情悲壮。
进京投亲路上遭遇颇多波折，她从老家带出来小行李早不知落到何处。到长信郡王府那日没有换洗衣衫，徐蝉便命人去郡王府二姑娘那里拿几套旧衣裙给她先将就着。
据说那位二姑娘比她小半岁，可人家衣衫在她身上足足大两圈，衣袖又空又长，将她手遮得只能瞧见五个指尖。
徐静书扁扁嘴，将过于宽大衣袖卷至手肘，露出干瘦细腕上沁血伤布。
她闭眼深吸口气，摒除脑中杂念，将伤布圈圈解开，吹吹已崩裂旧伤，仿佛这样能止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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