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方才在含光院门口对上赵澈目光瞬间,她不可抑制地生出绝望羞耻感。
怎可以!用那副模样!出现在偷偷喜爱人面前!
太丢脸,真太丢脸。
不明所以念荷跟进来,就见她已用被褥将自己裹成茧,还是不露头那种。
“表小姐方才出去怎不带伞?”念荷赶忙上来关切,口中道,“这是冻着?”
才走两步,她猛地止住,后知后觉地瞪大眼,拉起兜帽盖住脑袋,掩面激奔。
见鬼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!
见鬼“名士风范”!
仓皇逃窜中,徐静书心里有个可怜小人儿不停悲怆呜呜,以头抢地。
跪求平胜不要多嘴,千万不要向他细细描述自己此刻邋里邋遢、形容不整疯婆子样!
平胜举着伞站在门前石阶上风口,遮着袭墨色狐裘赵澈。
刺骨风呼呼从耳畔刮过,徐静书却半点不觉寒冷,反而恍惚如在梦中。
她拢在袖中双手不自觉地绞紧,使劲眨眨眼,定睛再望。
透过纷纷扬扬如絮碎雪,那道颀长身形竟仍旧立在这沉喑天光下。
虽不知他这半年游历过程中都经历什,但徐静书只这远远望,就能觉出他周身气质与半年前不同。
*
下雪天天色黑沉沉,风声呜呜,像随时会平地蹦出个妖怪。
这样天气里,若非必要,各院人都不会出来溜达。
估摸着不会被人瞧见,徐静书便也懒怠换衫,就着昨日那身衣裳,拢件连帽披风就出客厢院门。
原本该拿把伞出来,可她不愿撑伞冻着手,就这顶着风雪路贴着墙根往万卷楼跑。
徐静书恨不得将自己捂死在被子里:“不要理,心如死灰。”
“怎呀?”念荷急。
徐
啊啊啊啊啊!不想活啦!
****
徐静书路跑回自己寝房,扑进被褥间绝望打滚。
虽说她知道赵澈看不见,可方才以那丑模样出现在他面前,她还是尴尬到抓狂。
直以来,她大半心思都扑在读书上,对自己外貌、装束也不大在意,平日只以干净爽利为要。虽偶尔会因疲惫而稍稍怠惰打理形容,她也没觉得无法面对旁人。
半年不见,那俊秀面庞已不似从前那般白如冠玉,转成浅浅铜色,这使他五官多几分深邃英朗之感。
他从云端之上走进红尘风烟,便如柄从未出鞘宝剑从新经砥砺淬炼,到今日归来,他更加笃定从容,也愈发显出峥嵘锋芒。
恍惚间,他唇角轻扬,含笑眼就那直直望过来。
那双眼睛如既往澄定灼灼,如盛天星河。
徐静书双颊蓦地发烫,弯眼抿出笑意,举步就往他跟前去——
小竹僮揉着眼睛来应门,见徐静书模样,顿时瞌睡都没,哈哈哈就笑开。
这小竹僮在万卷楼几年,徐静书来次数多,又无盛气凌人架子,两人时常会寒暄笑谈几句,也没太多拘束。
“不许笑,”徐静书随手拢拢被风吹乱头发,颇为洒脱地掸掸发间碎雪,“读书人嘛,不拘小节乃名士风范。”
将那册《九域胜览》交还给小竹僮后,徐静书并未逗留,迈开小步又跑出万卷楼。
跑过含光院大门口时,她习惯地扭头瞥眼,却当场呆滞在风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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