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泉山进到别业后,徐蝉、孟贞先领着小六姑娘赵蓁去换衫,赵澈带上平胜不知跑哪里去。
赵荞揽着徐静书肩膀站在院中,看三公子赵渭指挥人从马车上搬出个古怪东西。
徐静书看着那东西,吓得不轻:“这看起来……”很像摆在城门楼上那种火炮啊!
不过看上去比寻常城门楼上那种火炮小得多。
“老三给你送生辰贺礼,”赵荞拍拍她肩头笑道,“
她豁然开朗,终于明白无论顾沛远还是段庚壬,他们对她提点、惋惜、担忧,甚至试图暗中扶把,并不因她是谁谁。其实他们与她并无血脉亲缘,也无利益相关,甚至毫无私交,只因觉她是个值得期许好苗子。
这世间不乏顽固上辈固守着自己威权与既得尊荣,不愿轻易将机会让给年轻人。
却也有如段庚壬,以及很多徐静书不知道尊长者。
他们生活得敞亮开阔,年轻时焚身为炬,在亡国乱世里点亮星火明光;年迈时豁达抽身,将通途让给年轻人继续前行,甚至不吝给予倾囊帮扶。
他们作为开朝立国、劈山拓路前辈,会发自肺腑地期许更多优秀后来者接过自己手中火炬,好继续去往他们那辈人去不将来。
今正慢慢学。”
从前她念书主旨是“记得”、“理解”与“运用”,若目标最高只是做个出色七、八等小官,那是绰绰有余。可眼下她处境注定没人会用她做小官,必须得拓宽眼界格局,用更高标准来约束自己。
“嗯,再给你多加个功课,”段庚壬道,“精读大周律十三卷。大周律当初颁行仓促,如今想想,各卷之间其实有不少条令互为悖论,不够严谨,实施时也有颇多自相矛盾之处。你比对这这几年相关实例,先试试能找出多少。这功课顾沛远也在做,有什问题你去向他多请教。”
这位老人家如今已不担朝职,可他也是立国前参与制定国本律令、大政方针人之。显然他这几年始终在关注着各项国政律令推行实践。
“好,段老,”徐静书使劲点头,好奇地问,“是您让顾大人做这功课?”
他们都是肉身凡胎人,未必能做到事事完美无缺,但只这高洁襟怀与昭昭风骨,就担得起国士二字。
*****
六月卅日是徐静书生辰,光禄府按例准她额外休沐。
廿九日下午,信王府大家子除赵诚锐外,齐齐到光禄府外等候徐静书散值,马车直接驶往泉山别业。
大家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赵诚锐,气氛和乐得很。
段庚壬笑哼声:“原本是要让阿澈做,可惜储君挖墙角。你也不必急于求成,这功课不只顾沛远与你在做,本也不是三两个人就挑得起担子,慢慢来。”
段庚壬负手立在廊下,感慨望天,原本苍老浑浊双眼在盛夏骄阳映照下,闪烁着种赤忱光芒。
“当初是在求亡图存、与入侵异族厮杀争斗时局下为新朝画下蓝图,很多事只是基于推论、设想与美好愿景。如今立朝五年,所有东西慢慢被践行印证,其中有对有错。”
他顿顿,沉沉叹息:“路都是人趟出来。前面人出错,就劳烦后来者费心修正吧。”
看着他侧脸,徐静书眼眶莫名发烫,胸中似有激流奔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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