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防疫局规定,确诊病人不让家人看望,“死人太多,能少个是个。”可这个佘先生是个老学究,见不着家人,他就闹,骂西医,说这不是治病,是关犯人。
金木问,看守应该挺严,怎就跑出来?
林家瑞叹口气,说这事很难办,“傅家甸就那大个地方,没谁不认识谁,大家都敬重佘先生,他跟看守说点儿可怜话,不留神,就摸出房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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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家甸滨江防疫疑似病院,图片来自《哈尔滨傅家甸防疫摄影》
考验——传染病房里医生竟然没有戴口罩。在伍连德看来,这是种盲目自信。
负责鼠疫治疗俄国医生毕业于基辅大学,他使用当时最先进鼠疫疫苗治疗病人。但是,伍连德有预感,这场鼠疫不同以往,从前鼠疫只在人鼠之间传播,这次却能人传染人。他写道:“轮到伍博士检查时,他伸直手臂尽量抻长双耳听诊器管路,只从背部听诊肺部,并扬起头以避开病人。在病房里10分钟,让他万分紧张。”[5]
林家瑞说,伍连德判断是对,这次鼠疫是肺鼠疫,“也就是能通过呼吸传染。”
他从棉衣口袋里掏出几个布片,递给金木,说:“这病没法治,染上就死,所以伍先生才用隔离方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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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门,他撒腿就跑。看守去追,他疯样,从屋檐上掰根冰溜子,差点没扎到看守脸上。
林家瑞说,佘先生没染病前,就闹出过件事儿:他到处找人说,伍博士来,死人就会更多
图为当时法国报纸《巴黎小日报》刊登插画,介绍中国鼠疫,并明确指出是新型“肺鼠疫”。1910年底爆发鼠疫,最早由日俄医生和医院主管治疗,均判断为传统腺鼠疫,也就是“黑死病”。伍连德到哈尔滨后,根据尸体症状和传染情况,推测是经呼吸传染肺鼠疫。此推测后得到实验验证。当时,除伍连德,清廷还派去时任北洋医学堂首席教授,法国医师梅尼。梅尼医师曾在1908年参与过唐山腺鼠疫防治,希望自己能取代伍连德,出任东三省防疫总医官,但遭到东三省总督锡良拒绝。到达哈尔滨后,梅尼去俄国传染病院,却因未戴口罩感染肺鼠疫,六天后死亡
布片是红、黄、蓝、白四种颜色臂章,代表每个隔离区。傅家甸百姓,包括医生、警察、军人,人人都要戴着所属区域臂章,要想去其他颜色区域,得得到特殊许可。
“刚刚死去佘先生,就是蓝区病人,下午从疫症院跑出来。”
根据病人情况,伍连德把傅家甸防疫医院分成疫症院、轻病院、疑似病院和防疫施医处。每天,各区都派出四十多个搜查队,挨家挨户检查,发现有人感染,马上送到对应防疫医院。凡是与确诊病人接触过,都要送去隔离观察。
佘先生五十多岁,是闯关东来山东人,光绪年间就来道外。他靠卖草药起家,家里有老婆,儿女。因为读过书,前几年在傅家甸做私塾先生,成有头有脸学问人。八天前,他坐大车进趟城,回来路上就发烧咳嗽,正好撞见急救队,直接给送去疑似病院,当天就确诊。之后,再没见过家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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