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,要是有十万圆那该有多好,这样就不用工作。光靠利息就足够生活,连病也可以请名医治疗,只要多花点儿钱,不可能治不好。还有爹也是,他都已经这把年纪,也用不着再卑躬屈膝地替人打杂。这切,全需要钱、钱。只要有十万圆就好办。要是有十万圆,银行利息是六分利,年六千圆,个月就会多出五百圆,实在太棒……”
于是,他脑中浮现出以前棉布批发店掌柜带他去过茶室情景,还有当时坐在他身旁那名浓眉艺伎身材、声音、风情万种姿态。
“对,刚才想到哪里来着。啊,对,十万圆!可是到底要上哪儿弄到这大笔钱呢?可恶,去死,去死,去死……”他又再次抓起镇尺狠狠敲打桌子。
就在他重复这些动作时,电灯乍然亮起,是父亲回来。
“回来。伤脑筋,这雨可真大。”
门长屋(2),在父亲只有两个小房间——三榻榻米和四个半榻榻米大小——狭小住处前放下拉杆,只见儿子彦太郎神色难看地从车上拎着行李走下来。父亲大吃惊,禁不住问他这是怎回事,他讪讪地敷衍着,淡淡地回答说出点儿丑事。
第二天,棉布批发行老板寄来纸书信,信上说,这次因故暂时决定将令郎遣回。但绝非令郎有任何过失所致云云,尽是这种场合惯见老套说辞。
收到这封信后,父亲当下认定,定是他在茶屋学会喝酒,挪用店里公款。之后,父亲只要有空就会命他坐在面前,骂他是没出息窝囊废,以老派人思维给他出谋划策。
彦太郎刚搬回来时,若坦白说出真相或许也就没事,但他完全找不到适当时机多作解释,使他父亲误解不断加深以致猛对他说教。后来,情况发展到不管发生任何事,他都不愿再说出病情复发事。
他母亲在三年前就过世,他没有其他兄弟姐妹,只剩下父子俩相依为命。但正因是这样,或是那种可称为近亲相憎微妙感情,使得父子间彼此感受到隐约隔阂。
最近,彦太郎只要听到这
他赌气隐瞒病情,多少也是受到这种微妙情感因素影响。不过另方面,也是因为年届二十三岁他,实在不好意思坦承自己有这样毛病。在这个节骨眼上,他把难得找到工作机会推掉,父亲想当然会更加气愤。彦太郎受此影响,变得莫名,bao躁。情况演变至今,变成双方只要开口就会大吵起来,再不然,就是沉默瞪视好几个小时,今天也是如此。
连续下两三天雨,彦太郎每天当做日课散步也无法成行,从附近租书店租来讲谈本(3)也都看完,他感到无所事事,不知如何打发时间,只好茫然地坐在父亲小桌前。
家里小到最多只能隔成四个半榻榻米和三个榻榻米大小空间,从榻榻米、墙壁乃至天花板,到处都很潮湿,种令他不由得联想起父亲刺鼻臭味扑面而来。加上又是正值燠热八月中旬,下雨依旧闷热难耐。
“哼,去死,去死,去死……”
他抓起桌上以铅屑凝铸而成笨重镇尺狠狠地敲打桌子,赌气似叫喊。过会儿,又陷入阵沉默。每当他不发语时刻,肯定是在做十万圆发财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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