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巡没叫他帮助,是自己出来。
周行朗听见脚步声,有些不知道该怎面对他,干脆丢开手机趴着装睡。
路巡在身旁坐下来,手指伸进他发丝里,似乎在感受头发湿度。
周行朗头发处于半干状态,他动作很温柔地用毛巾擦擦,周行朗硬着头皮继续装睡,路巡拿来吹风,最小档。
温和风力吹拂他头发,周行朗始终没有动,整个过程约莫持续十分钟,头发干,吹风机停下运作,路巡把
路巡应声,周行朗朝他走过去,犹豫下:“那……你腿,你需要帮你吗?”他看路巡把腿都取下来,衣服也没穿,当然是要洗澡。
只是条腿怎洗?
可路巡却拒绝:“自己没问题,不是废人。”
“不是那个意思,就是……”周行朗心想自己可能不小心伤害到他,像个做错事孩子那样着急地解释,“就是想帮帮你……”
“没关系,你不用内疚。”路巡重新把义肢安装上去,站起来道,“也不需要可怜,行朗,不是你错。”
从超级英雄电影里学来新名词,周行朗立刻就会用,不得不承认,钢铁铸造腿,确给人种扑面而来科技感。
路巡说不是:“是钛合金碳纤维和铱。”他看着周行朗:“你喜欢?”
周行朗克制着表情,咳声道:“还行,挺帅。”说完,他拿着睡衣转身走:“去洗澡。”
他洗澡很快,站在淋浴喷头下,随便挤点香波搓下头发,再冲干净,五分钟完事。
耳朵里不小心进水,周行朗只手捂着耳朵,歪着头光脚走出去时,看见路巡坐在床边,身上只穿条黑色短裤,脚边散落是他脱下来西装裤和皮带。
“那、那去给你放水。”
路巡从他身旁走过时,周行朗抬头看向他,他走路姿势看不出任何不妥,下肢运动方式和常人无二,这也是为什开始他穿上长裤,周行朗直都没看出来有问题。
周行朗穿着睡衣,挽起袖子弯腰给路巡在浴缸里放满水,用手试温度,回头道:“先出去,你洗完叫。”说完也不看他反应,转身出去,顺手带上门。
截肢者在生活中困难,并不止于此。周行朗检查其他卧房,发现都是空,连床上用品都没有,肯定不能住人。他只好回到房间,趴在床上,用手机搜下相关资料,据统计,在全国,肢体残疾者有两千四百多万人,大腿截肢者百五十多万人,有能力购买并使用假肢,只有四十四万。
他越看越觉得心酸,触目惊心。
他正在卸义肢。
路巡截是左腿,大腿以下全部截断,他残肢护理得很好,没有萎缩太多,医生每周都会上门来给他做检查,可哪怕如此,这种人体残缺,仍是给周行朗带来不小冲击力——远比之前看见他穿戴上义肢冲击要强烈。
他怔下,似乎想后退躲着,怕路巡看见自己。
可他躲得不够及时,路巡或许没想到他会五分钟洗完澡,抬头看着他,接着有些难堪地弯腰,把地上掉落裤子拽起来,遮住自己残肢,露出个笑:“你洗完?”
周行朗头发还在滴水,他低头装作擦头发,声音尽量平静地应声:“你要洗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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