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好会儿,她才又悄悄走到窗口,往外看眼,他已经不在那里。她不知道他刚才看见她没有,如果看见,那他就知道她其实在偷偷看他。她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那条路,看好会儿,也没看见他,她想他可能走。天都黑,他会去哪里呢?
她回到自己住那半间房,边织毛衣边胡思乱想。过会儿,有人在敲门,她以为是老三,心里紧张地思索该怎对妈妈撒谎。但等她开门,却看见是学校钟书记小儿子,叫钟诚,手里提着个烧水壶,看样子是到外面水管来打水。钟诚对她说:“姐姐叫你去下。”
钟诚姐姐叫钟萍,静秋平时跟她也有些接触,但不算走得很密朋友。她不知道钟萍现在叫她去干什,就问:“你姐找干什?”
打半场。
老三已经把毛背心也脱,只穿件白衬衣,袖子挽得高高,很精神、很潇洒样子。她帮他们计数,看谁投进球多,最后发现老三投进最多。考虑到他是穿着皮鞋,她对他仰慕之情真是犹如滔滔江水再加上滚滚河水,真恨不得他就住在篮球场,从早到晚打球给她看。
天渐渐黑,打球人散,有人收球,边拍边往体育组办公室走去,大概是去还球。静秋紧张地看着老三,不知道他要去哪里,她好想叫他声,跟他说几句话,但她不敢,她想他可能是在附近什地方出差,下班没事干,就像学校附近厂矿那些工人样,到学校找人打打球混时间。
然后她看见他向她住那边走去,她知道他定是去水管那里洗手去。她跟在后面,离得远远。果然,他跟那几个打球都走到水管那里,他等别人把手洗,离开,才把大衣什搭在水管旁边棵Y字型老桃树上,走到水管边去洗手。她差点叫出声,那桃树上经常有些粘粘糊糊桃胶,当心弄在他衣服上。
她看见他洗手,从挂包里摸出个毛巾,洗把脸,甚至拉起衬衣擦擦上身,看得她直抖,替他冷。
他洗完,穿回毛背心,走到靠食堂那面,她知道站在那里可以看见她家门。他站会儿,就拿起大衣披在肩上,提挂包,向她家后面那个方向走去。
她家后面不远处就是个厕所。说实话,她从来没想过他也上厕所,刚开始她连他吃饭都不敢看,就觉得他应该是张画,不食人间烟火。后来好点,觉得他吃饭是件正常事,但她也就进步到那个程度,觉得他就应该是只进不出。现在看到他往厕所走,想到他居然也上厕所,她觉得太尴尬,不敢再跟踪他,飞快地逃回家去。
回到家,她又忍不住走到窗口,想看看他从厕所出来后会到哪里去。她家地势比窗后路高,差不多要高出个人那多。她站在窗子边,悄悄往外望,没看见他从厕所出来。但她往下望,就眼看见老三站在不远处,脸对着她家窗子,她吓得蹲下去,头碰在窗前课桌上,撞得“咚”响。
她妈妈问:“怎回事?”
她连连摆手叫妈妈别说话,然后她就那样半蹲着,走到屋子前面她住那边去,才敢站起身。她知道他眼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到隔墙后面她,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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