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姑娘立在小屋门口，不往门里跨，也不开口，只是圆瞪着
对杏眼，张着嘴直喘粗气，像要把那个身子单薄
四姑娘吞
似。四姑娘望她眼，忙低下头去，叫声：
“三姐来，屋里坐呀！”
许秋云上前，屁股坐在床沿上。眼光从这小小床铺移到如洗四壁，从这空荡荡房子移到站在角落里形单影孤妹子，路上涌到喉咙里来骂人话，不知怎
，说不出口。好阵，才说道：
“死人！你倒是开腔呀！……哎，
天不怕，地不怕，就害怕你这低眉顺眼苦相！”
四姑娘立在墙角，凄然笑，说：“你也没有问啥子，叫说什嘛！”
儿缝是件白底碎红花儿纺绸面子小棉袄，这件用她从前旧衣服改制小袄已经快完工，好几个夜晚她直在缝。当她结好最后个针足，用雪白牙齿“登”声咬断线头时候，院子里响起脚步声，接着，有人向她这小屋门口走来。她迅速把小袄儿塞在枕头底下。
“四姐！”
秀云打开门，许琴兴冲冲地跨进屋里，迅速环顾下这布置新小屋以后，九姑娘惊喜地叫道：“你真会收拾哩！”
秀云脸上掠过丝笑意。说：“这会儿才回来，看你跑得满头大汗。”
许琴手上拿着本厚书，把腋下夹着包裹往床上放，说道：“这是八姐寄回来皮子，要你给爹缝起来。还有封信，你看嘛。”说着掏出八姐信来。“八姐信上说得真好呢！她说，你日子就要天天好起来！……呃，你自己看吧，还要出去下。”说完返身跑出小屋去。
“哎，气人！”许秋云使劲拍着自己粗壮大腿，“你这是……打啥子主意啊？”
四姑娘抬眼望着三姐，没
秀云扶着门框见老九向大门口走，忙问道：“这会儿，还往哪儿跑呀’”
“找昌全他们说个事情，马上就回来。”九妹回答，接着又转身对秀云解释道：“工作组来，带队是个女同击，她可好呢！今天开完会以后，找到她谈很久，心上疙瘩都解开大半。她说，打算搬到们葫芦坝来，过两天就要来……”说完就奔出大门。
秀云回身坐在床沿，在煤油灯下铺开信笺，字句慢慢读，当她读到“……四姐是个好人，总有天她会得到幸福。……”这些句子时候，心里热，血涌到脸上来，她忙合上长睫毛，细细地品评着这些话里头意思。但是，她没有像许琴那般地易于激动，过阵，脸上现出凄然笑，淡淡地摇着头，茫茫然地注视着老八信封上那几个清秀字体。又过会儿，突然眼睛亮，她想起老九说“工作组要来”，暗自思忖：“这是个什样工作组呢？”
正在这时候，三辣子许秋云闯进院子来，人还在梅花树那儿，声音却先传进小屋：“好呀，这才巴实哩！硬是要安营扎寨？”这酸溜溜口气钻进四姑娘耳朵，像刀子在割她肉。
守院子大黄狗，竟连许家三姑娘声音也听不出，围着她汪汪直扑。三姑娘被困在院子里，嘴里骂着粗话，只见她脚踢出去，大黄狗“吭吭”两声，退下阵去，也许是它从这踢当儿才认识来人是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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