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子下完坡,穿过那段沙滩来到桥头,但他没有停,只是两手托着扁担,轻轻地那抛,把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上。瞥之间,细心颜少春从那汉子眉宇之间看到种深沉、干练而又略带忧戚和淡漠复杂神态——只有那种诚实饱经忧患庄稼人,才有那样神态。
“这是谁?从箩篼里柴油桶以及机器零件看,可能是个农机手。但为什另个箩篼里坐着个小女孩呢?……”工作组长猜测着,那汉子已经从她身边走过,跨上桥面,而且很快过完小桥,走到河对岸去。
们,现在鬼都不见个。”接着又问颜少春,“颜大姐,你累不累?们歇下吧。”
颜少春穿得很厚实,加上背着行李,早就走得发热,额头上都渗出汗水,便说:“好嘛,坐几分钟。不过,何必要人家来接呢,们自己去不是样。”
把被盖卷儿放在块光生生石头墩上,他们就在裸露树根上坐下来。这样树根很多,也是被人们早就坐光滑,简直就是天然板凳呢。
坐下以后,颜少春揩着汗说道:“听龙庆介绍,你住那家人只有母子两个,母亲叫什玉……是个党员。”
小齐说:“叫金顺玉——很像个朝鲜人名字。她有个儿子叫吴昌全,大概跟年岁差不多。这样人家,住着比较合适。可是听说你住那家人——那个许茂老头儿不怎样,自私、热衷自留地。住在那种落后社员家里,工作不大好搞吧?资本主义,小生产势力……”
颜少春笑道:“还是不要先划框框好,住下去以后再说。”
从近来接触中,颜少春已经解到小齐是个比较纯洁又非常幼稚青年。工作热情很高,但缺少实际工作经验,从报纸杂志和人们通常宣传里知半解地接受些标签式概念。他认为现在农村正泛滥着资本主义,农民都是小生产自发势力,时刻都在企图“摆脱**党领导”,走资本主义道路。因而工作组下乡任务就是“深入小生产汪洋大海,去剿灭资本主义”,表现出十二分严肃认真,甚至到那种疑神疑鬼地步。来到连云公社以后才不过三天,接触人不多,但他却认真地对人家个个地进行“阶级分析”,而且很快发现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种“阶级烙印”。比如说像许贞,他第次见面,只看上眼,便断定她是个“资产阶级”女子。真是既简单又明白!
颜少春从旁望着小齐那副认真严肃面容,总觉得有点好笑,虽然已经二十五岁,却还没有完全脱离孩子气。她想趁眼下就要跨进葫芦坝土地时刻,再对他说说应该怎样做调查研究,怎样相信群众,防止筒单化等道理。但是,她正在思索着从哪儿说起时候,从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有节奏扁担吱吱声。
他们回过头去,只见从他们刚才走过路上,下来个挑箩篼庄稼人。
这个汉子年纪已经不轻,不下四十岁吧。有轮有廓四方形黑脸膛,黑白分明对大眼睛。头裹蓝布长帕,身穿灰色对襟短袄,结实肩头上露出棉花来,肩上扁担闪闪。怪有意思是:前面箩篼里装着个油桶,后面却坐着个长得很好看小女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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