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管员乐呵呵地给许秀云支钱。秀云数也没数揣在怀里就离开。她究竟不是她三姐那样人,虽然手板皮像树皮样厚,脸皮子却比纸还薄。
出得门来,她就急急忙忙地抄近路,打算沿河边往小桥方向走,这样免得在大路上碰到赶场熟人。
打从三姐夫罗祖华家门前过,她远远看见三姐夫哭丧着脸蹲在院坝上,三姐正在旁拔鸡毛。
只听罗祖华败兴地说道:“这下才安逸,瘟神菩萨瞎眼睛,找到们穷家小户来。往后油盐钱都……”
三姐却大不咧咧地说道:“你这个人,才经不得点难呢!瘟鸡嘛,又不是死人,要是死,恐怕你还没得这样伤心呢!”说完,还吃吃地笑着。
油买针头麻线,她打算开春以后就孵窝小鸡,小鸡长大下蛋,换点零用开销。——她把什都筹划好!
吃罢早饭,四姑娘就关起门来换衣裳。
会儿,颜组长和小齐同志,由老九陪着来到院子中间。颜组长今天要到四队吴昌全科研组去。她站在院子里,隔着几株树,向四姑娘小屋张望着。
四姑娘身穿得干干净净,打开她小屋门,看见工作组组长向她走来,她没加任何考虑,立即砰声又把门关上。她站在屋里,从门缝中看着颜组长行三人都走出院墙去以后,才又开门跨出来,心里还嘀咕着:“哼!才不听你们那套呢!”她断定颜组长会向她说出与小齐同志同样话。而那些叫人感到羞耻和侮辱话,她实在是听都不愿听。
四姑娘来到保管员家里,那儿有好几个社员在等着支钱使。轮到她时候,保管员吃惊地望着她:“嗨呀!你支这多钱干啥子?”
罗祖华苦笑。三姐进步鼓舞男人士气:“不害瘟,你还弄不到鸡肉吃哩!这年头,还是吃到肚皮里装着,稳当些。钱是人挣嘛,有气力,还怕饿着人!等这股瘟气过去,明年春天再孵窝小鸡,你看,不是又有!”
四姑娘在旁听着,只觉得阵心酸。这是什年辰啊!这对夫妻,又勤快,又忠厚,成年累月地做,起早摸黑地干,光景却过得这样凄惶!……
孩子们眼尖,看见四姨娘来,齐奔过来,抱住秀云腿,拼命地叫喊着四娘。
秋云抬起头来,掠掠散乱头发,高兴地说道:“来来来,今天请客!怎,你这样儿是要去赶场!”
罗祖华也站起来叫声:“四妹。”脸上挂着忠厚笑容。老实人
四姑娘和气地回答:“买东西嘛!”
“过几天就正式分配嘛!忙什?看你们硬是不放心,生怕拿不到手啰。”
保管员女人在旁对男人挤眉弄眼,又呵斥男人道:“你噜苏啥子嘛。人家四妹子眼看又要办喜事啦,等着办点东西呢。”
四姑娘怪难为情,却又不好跟人家争辩,不由又羞又气,张清瘦俊俏脸涨得像块红绸子。
“哦,原来如此呀!”(火巴)耳朵保管员向他婆娘讨好地笑,“这说,真是要远走高飞啰?哈哈,还是你们女人家安逸,‘东方不亮西方亮,黑南方走北方’,多见多少世面呀!”他玩笑正开得有劲,婆娘手上鞋底板儿已经落在他肩头上。他这位娘子是改嫁到他家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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