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姑娘脸上掠过丝陰影。她提起水桶,飞快地迈着碎步
“呃,秀云啦,”颜组长亲切地回答她问询,“你每天早晨都这样趟趟地提水,为什不担担地挑啊?不嫌麻烦?”
“不麻烦。”四姑娘把满满桶又清又亮水从左手换到右手,有点难为情地说,“不麻烦,就只有这只桶,怎挑呀?”
“哦,就只桶。”颜少春表示遗憾。接着问道“你报名参加专业队?”
“报啦。”四姑娘放下水桶,“可人家不让参加。”
“为什呀?你劳力很强嘛!”
葫芦坝冬天,十年八年也难得碰上落雪。人们对于雪特别喜爱。
雨后天夜里,风停,葫芦坝原野上万籁俱寂。被风雨困在家里庄稼人感到这天晚上屋子里也不那冷,他们睡在被窝里计算着明天应该下地做活路。金支书又出来工作,农事活路铺排,样样合得着庄稼人心,积肥积肥,挖渠挖渠,小麦油菜还要上次肥,争取多收几颗。“专业队”也组织起来,就要开始去挖开那千年万载没人动过葫芦颈,让美丽柳溪河给庄稼人做更多事情。……睡吧,睡吧,甜甜地睡觉,明天有活儿干啦!
就在这时候,洁白洁白雪花,悄然无声地来,点儿也不惊扰庄稼人梦境,轻轻地落下来。飘飘洒洒,纷纷扬扬。那些黑色屋顶,泥泞田坎,长满枯草斜坡,光溜溜井台,落叶桑树……不多会儿,全被无私飞雪打扮起来,荒芜葫芦坝穿上洁白素装,变得格外美丽,像个白衣少妇,身上挂着条蓝色丝绦,静静地站立在耳鼓山下,默默地注视着幽邈苍穹,沉思着……
天亮时候,最先跳出门来是孩子们。他们惊呼着,欢跳
着,通红小手抓起把白雪往嘴里送,往同伴们颈窝里塞。那些姑娘们,偎在门边,揉揉惺忪睡眼,像还在梦中似,对着美丽雪原,笑,她们笑得那欢快,简直使你心旷神怡,使你忘记这是冬天,使你想起那风和日丽春天原野上灿烂鲜花……
“是啊,也不明白为啥不让参加。队长对说啦,说是大队支部把名字给除下来!”
“哦,是这样?”
“要是见着龙二叔,还要问问他呢!”
“好呀!会见着老金他们,替你问问是怎回事。”
“嗯。”
颜少春早就起床。她想出门去看看。走出大门,正碰上四姑娘在井台上提水回来,对面走过,四姑娘对她嫣然笑,忙低头,好像很不好意思似。
“颜组长,你这早啊。”
颜少春望着她那含羞草似容颜,心里着实喜爱,好像工作中各种恼人事情都扫而空,不由得露出甜蜜笑意来。
从四姑娘这嫣然笑里,颜少春看到无限丰富内容。她记忆被拉回到初到葫芦坝那天,在桑园里刨树疙瘩时,第次从这个俊俏女人脸上看到凄苦笑。从那以后,她留在颜少春记忆里印象,除凝目定神沉思外,就是低声抽泣,好像她身子里不是血肉,而全是泪水。
如今在这初雪早晨,她第次露出这样妩媚笑。这是为什啊?难道她此刻心里又充满欢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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