丛周比徐白小几岁,也许因为生得过分漂亮,家境又好,早被干女孩子捧着宠坏。还是好多年前,徐白在迎新晚会上第次见到丛周,他作为新生代表将话筒支到她面前,欢迎学生会主席徐白学姐为们说几句。他笑吟吟地盯着她,等着她,副全局在握神态,两颗咖啡色眼珠子仿佛要将人整个埋没下去,徐白心中乱,竟有天旋地转之感。
那次发言是前所未有潦草,晚会结束后徐白从礼堂后门匆匆离开,冲到小卖部买冰水气喝下,九月夜贴着皮肤升温,她将头发次次往耳后别,又次次落到脸颊上来。个男孩声音在旁边提醒,不如剃光头凉快。徐白回身去看,很有诚意恶作剧笑容,不是丛周又是谁。
那张面孔,那双眼睛,生来就是慑人。徐白听见身体内部滋长着长长叹息,已是秘而不宣地为之颠倒。
丛周从未追求徐白
初秋过去,此地气温循例与别处发生逆转,在异常燥热中,徐白翻出前些日子被母亲收捡进衣柜件无袖丝织短衫。明晃晃日头从角玻璃外刺探进来,她慢腾腾地换衣服站在镜子面前,许久没有这样仔细地打量自己。是瘦很多,手臂像两条细藤挂在肩胛,锁骨亦奇突得过分。薄薄下颌,唇色发暗,两颊深深内削。而眼睛,徐白忽然晕眩,原是穿衣镜颤动下,光线折射刺过来,她下意识地侧转身。
母亲推门进来,手里拿只纸袋,她看着女儿已经换好衣服,眼角滑过去丝不易觉察安慰。纸袋里是双新皮鞋,白色粗跟,柔软皮质泛着温和光,母亲将它们拿在手中左右端详几秒,递给徐白说,喏,试试。
妈,有很多鞋子,干吗又买。徐白说着,仿佛并不打算接过皮鞋。
那些都旧,旧,就该淘汰。母亲若有所指。
可是,徐白咬咬下唇咕哝出句,旧鞋穿着舒服些,走路不磨脚。
不用走路,母亲摸摸女儿头发说道,裴霈会开车来接。
镜子仿佛又晃下,光如猛兽袭击,徐白戒备地闭上眼睛。她感觉母亲手在她腰后轻轻停着,并没有吃力扶上去,那双白色皮鞋不知何时放到自己手里,手指接触到微凉鞋面,她又睁开眼,牢牢地对着那微微褶皱船型边缘发怔,终于吐出个好字。母亲出去之前再度摸摸她头发,是慈爱垂怜,使人无法不溃退手势。
徐白有两个月没有走出这扇大门,她踩着新皮鞋局促地站在门洞往外张望,仿佛已不认得外面街。下午六点,对面湘菜馆今天没有什生意,种陌生冷清刺激徐白,她想起来,那里过去是很兴旺。还有,剁椒鱼头曾经辣哭过她。徐白转开头,沿着湘菜馆过去还有排门店:天蓝美甲作坊,芝芝便利屋,韩国生活馆,书报间……它们像久不见面熟人字排开,有换门头,新旧杂陈,以此考验着徐白。
她有些恍惚,视线从远至近,才看见裴霈靠在辆银灰色轿车车身定定地望着她,他不招呼,那姿势却明明白白是等很久。落日光火烧火辣地铺在两个人之间,路面像烧红铁,徐白犹豫下,拎着行李狠狠地踏出去,颇有些置之死地悲壮。
和丛周在起那几年,总是徐白在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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