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过人匆忙,为生计,为存活,只当这又是个沪上疯女,快躲远些。大抵有亡命徒待到午夜人流散去会扯走她,宽解自己时欲望。
陆汉声从上海饭店旋转门出来那刻,李清如觉得自己见到光。是天神般救世主,终于降临,等得她心累疲倦,哭得她凄惨气绝。少女起身,腿麻着也要跌宕前行,险些被路过车辆撞到。她扯陆汉声衣尾,颤抖着唤句“汉声哥哥”。
司机与侍应生上前扯她,被陆汉声皱眉呵斥。他松怀中香气刺鼻美人,捧起李清如红而冰冷脸,现下仲秋,天气已经凉起来,她却只穿件单薄洋裙。
“怎回事?”
她倒在他怀里,终因伤心过度而晕厥。陆汉声把人横抱起,怀中人浑身冰凉。对着门童开口骂道:“狗眼看人低孙子。”
怒气上涌,吼着让她“滚”,教她最好“去死”。
上海滩高门大户,住豪宅美屋,当称名门望族,可同样波澜暗涌,遮盖住多少晦涩肮脏龌龊之事。
她曾最爱穿白色蕾丝质地洋裙,或白色织锦缎旗袍,至那夜被推着跌入雨后留下水坑里,满身泥泞与脏乱,此后她可以坚定,再不穿白色。
少女身无分文,跌跌撞撞走到上海饭店,她相信,不论李自如还是周之南或是陆汉声,总有个人会从中出来。
可是,周之南已经出国,李自如去南京办事,只有陆汉声。
他抚平眉角,再送上香吻。
他手里画,是葛饰北斋《神奈川冲浪里》。现下陆汉声觉得,坐在船上乘风破浪是自己,这也太过惊悚刺激。那安格尔《大宫女》,岂不是落入李清如手中。
“操。”
低声咒骂,烟掉落在地上,烫坏块地毯,他赶紧踩灭,只可惜地毯又得换。
前阵子,陆汉声托好友摹两幅画,幅《神奈川冲浪里》送给李清如,倒不看重寓意,只是送她喜欢蓝色画卷,讨小姑娘个开心。另副香艳些,安格尔《大宫女》,他曾在巴黎看到过次,喜欢很,便想收藏个摹本在家。
那香艳美人还缠上来,“陆少,不管人家嘛?”
只有陆汉声。
她相信,又或是说她赌,陆汉声今日会来此应酬,纵情声色。
不知道等多久,她就在上海饭店马路对面,因她现下狼狈,站在门口都要被赶走。李清如边等边哭,她收敛性子十五载,被勒令不许在外面哭泣、大笑、打嗝、哈欠等等。
现下是愈发绝望地哭,这条街道人来人往,霓虹闪烁,还传来远处大上海歌舞乐曲声。
热闹是他们,她什都没有。
现下只能怪罪小厮办事不利,两幅画送错地方。
思前想后,他决定按兵不动,装傻充愣。
却不曾想,再见李清如,是她狼狈落魄样子。
父母吵架,互相撕咬中道破天机,李夫人电影明星出身,片场同男演员情到浓时生暧昧,才有李清如。李老爷直知道,但不愿声张,毕竟说出去,脏是整个李家。
争吵,摔打,嘶吼,咆哮……最后切罪责落在下楼倒水李清如身上。李夫人上年纪,日日夜夜为脸上多添丝皱纹烦恼,因烦恼又添,便再次烦恼,陷入轮回。她扯着李清如,把她推出门外,恨她来那般巧,又那般不适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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