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织女星。”
说到这里,他们就停着不说下去。两人默默地坐会,他又眼看着那颗小小星,低声对她说:
“明年未必能回来,恐怕你要比那织女星更苦咧。”
他靠住大学铁栏杆,呆呆尽在那里对月光追想这些过去情节。想到最后那句话,他眼泪更连连续续流下来。他眼睛里,忽然看得见条溪水来。那口朝溪小窗,也映到他眼睛里来。沿窗摆着张漆桌子,也映到他眼睛里来。桌上张半明不灭洋灯,灯下坐着个二十岁前后女子,那女子苍白脸色,双迷人大眼,小小嘴唇曲线,灰白嘴唇,都映到他眼睛里面。他再也支持不住,摇摇头,便自言自语说:
“她死,她是死,十月二十八日那个电报,总是真。十月初四那封信,总也是真。可怜她吐血吐到气绝时候,还在那里叫名字。”
才知道清静电车线路上,电柱上,电线上,歪歪斜斜人家屋顶上,都洒满同霜也似月光。他觉得自家个人孤冷得很,好像同遇着风浪后船夫,个人在北极雪世界里漂泊着样子。背靠着铁栏杆,他尽在那里看月亮。看会,他那双衰弱得同老犬似眼睛里,忽然滚下两颗眼泪来。去年夏天,他结婚时候景象,同走马灯样,旋转到他眼前来。
三面都是高低山岭,面宽广空中,好像有江水气味蒸发过来样子。立在山中平原里,向这空空荡荡方面望,人们便能生出种灵异感觉来,知道这天空底下,就是江水。在山坡煞尾地方,在平原起头区中,有几点人家,沿条同曲线似清溪,散在疏林蔓草中间。有个多情多梦夏天深更里,因为天气热得很,他同他新婚夫人,睡会,又从床上爬起来,到朝溪窗口去纳凉去。灯火已经吹灭,月光从窗里射进来。在藤椅上坐下之后,他看见月光射在他夫人脸上。定睛看,他觉得她脸色,同大理白石雕刻没有半点分别。看会,他心里害怕起来,就不知不觉伸出右手,摸上她面上去。
“怎你面上会这样凉?”
“轻些儿吧,快三更,人家已经睡着在那里,别惊醒他们。”
“问你,唉,怎你面上会点儿血气都没有呢?”
边流泪,边他就站起来走,他酒已经醒,所以他觉得冷起来。到这深更半夜,他也不愿意再回到他那同地狱似家里去。他原来是寄寓在他朋友家里,他住
“所以总是要早死呀!”
听她这句话,他觉得眼睛里霎时热起来。不知是什缘故,他就忽然伸两手,把她紧紧抱住。他嘴唇贴上她面上时候,他觉得她眼睛里,也有两条同山泉似眼泪流下来。他们两人肉贴肉暗泣许久,他觉得胸中渐渐儿舒爽起来,望窗外看,远近都洒满皎洁月光。抬头看看天,苍苍天空里,有条薄薄云影,浮漾在那里。
“你看那天河。……”
“大约河边那颗小小星儿,就是星宿。”
“是什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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