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上,也没有火钵,也没有生气,只有几本旧书,横摊在黄灰色电灯光里等他,他愈想愈不愿意回去,所以他就慢慢走上上野火车站去。原来日本火车站上人是通宵不睡;待车室里,有火炉生在那里;他上火车站去,就是想去烤火去。
直走到火车站,清冷路上并没有个人同他遇见,进车站,他在空空寂寂长廊上,只看见两排电灯,在那里黄黄放光。卖票房里,坐着二三个女事务员,在那里打呵欠。进二等待车室,半醒半睡坐两个钟头,他看看火炉里火也快完。远远有机关车车轮声传来。车站里也来几个穿制服人在那里跑来跑去跑。等会,从东北来火车到。车站上忽然热闹起来,下车旅客脚步声同种种呼唤声,混作处,传到他耳膜上来;跟群旅客,他也走出火车站来。出车站,他仰起头来看,只见苍色圆形天空里,有无数星辰,在那里微动,从北方忽然来阵凉风,他觉得冷得难耐样子。月亮已经下山。街上有几个早起工人,拉车慢慢在那里行走,各店家门灯,都像倦似还在那里放光。走到上野公园西边时候,他忽然长叹声。朦胧灯影里,息息索索飞几张黄叶下来,四边枯树都好像活起来样子,他不觉打个冷噤,就默默站住。静静儿听会,他觉得四边并没有动静,只有那辘辘车轮声,同在梦里似很远很远,断断续续仍在传到他耳朵里来,他才知道刚才不过是几张落叶声音。他走过观月桥时候,只见池彼岸排不夜楼台都沉在酣睡中间,两行灯火,好像还在那里嘲笑他样子。他到家睡下时候,东方早已经灰白起来。
中
这天又是天初冬好天气,午前十点钟时候,他急急忙忙洗手面,套上双破皮鞋,就跑出到外面来。
在蓝苍天盖下,在和软阳光里,无头无脑走个钟头样子,他才觉得饥饿起来。身边摸摸看,他皮包里,还有五元余钱剩在那里。半月前头,他看看身边物件,都已卖完,所以不得不把他亡妻个金刚石戒指,当入当铺。他亡妻最后这纪念物,只质百六十元钱,用不上半个月,如今却只有五元钱存在。
“亡妻呀亡妻,你饶吧!”
他凄凉阵,羞愧阵,终究还不得不想到他目下紧急事情上去。他肚里尽管在那里叽哩咕噜响。他算算看这五元余钱,断不能到上等酒馆里去吃得醉饱,所以他就决意想到他无钱时候常去那家酒馆里去。
那家酒家,开设在植物园近边,主人是个五十光景寡妇,当炉就是那老寡妇女儿,名叫静儿。静儿今年已经是二十岁。容貌也只平常,但是她那双同秋水似眼睛,同白色人种似高鼻,不识是什理由,使得见过她面人,总忘不她。并且静儿性质也非常得和善,对什人总是视同仁,装着笑脸。她们那里,因为客人不多,所以并没有厨子。静儿母亲,从前也在西洋菜馆里当过炉,因此她颇晓得些调味妙诀。他从前身边没有钱时候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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