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边走着,边尽在那里自伤自悼想这些伤心哀话。走会,再向那西方明星看眼,他眼泪便同骤雨似落下来。他觉得四边景物,都模糊起来。把眼泪揩下,立住脚,长叹声,他便断断续续说:
“祖国呀祖国!死是你害!
“你快富起来,强起来吧!
“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!”
九二年五月九日改作
“你别嫌少,请你收吧。”
他手震动得更加厉害。他话声也颤抖起来。那侍女对他看眼,就低声说:
“谢谢!”
他直跑下楼,套上皮鞋,就走到外面来。
外面冷得非常,这天,大约是旧历初八九样子。半轮寒月,高挂在天空左半边。淡青圆形天盖里,也有几点疏星,散在那里。
你?”
侍女笑着说:
“是。”
“现在是什时候?”
“大约是八点四十五分样子。”
(原载小说集《》,九二年十月十五日,上海泰东图书局初版)
[1]英国大诗人(1770—1850),现在普遍译为华兹华斯。——作者注
[2]英语:“啊,你这平静轻纱!你这优美轻纱!”——作者注
他在海边上走会,看看远岸渔灯,同鬼火似在那里招引他。细浪中间,映着银色月光,好像是山鬼眼波,在那里开闭样子。不知是什道理,他忽想跳入海里去死。他摸摸身边看,乘电车钱也没有。想想白天事情看,他又不得不痛骂自己。
“怎会走上那样地方去,已经变个最下等人。悔也无及,悔也无及。就在这里死吧。所求爱情,大约是求不到。没有爱情生涯,岂不同死灰样?唉,这干燥生涯,这干燥生涯。世上人又都在那里仇视,欺侮,连自家亲兄弟,自家手足,都在那里挤出去到这世界外去。将何以为生,又何必生存在这多苦世界里呢!”
想到这里,他眼泪就连连续续滴下来。他那灰白面色,竟同死人没有分别。他也不举起手来揩揩眼泪,月光射到他面上,两条泪线倒变叶上朝露样放起光来。他回转头来,看看他自家那又瘦又长影子,不觉心痛起来。“可怜你这清影,跟二十年,如今这大海就是你葬身地。身子,虽然被人家欺辱,可不该累你也瘦弱到这地步。影子呀影子,你饶罢!”
他向西面看,那灯台光,霎变红霎变绿,在那里尽它本职。那绿光射到海面上时候,海面就现出条淡青路来。再向西天看,他只见西方青苍苍天底下,有颗明星,在那里摇动。
“那颗摇摇不定明星底下,就是故国,也就是生地。在那颗星底下,也曾送过十八个秋冬。乡土呵,如今再不能见你面。”
“你去开账来罢!”
“是。”
他付清账,又拿张纸币给那侍女,他手不觉微颤起来。那侍女说:
“是不要。”
他知道她是嫌少。他面色又涨红,袋里摸来摸去,只有张纸币,他就拿出来给她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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