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还早得很,N市店家都还未曾起来。他同那日本学生坐电车,经过几条冷清街巷,就在鹤舞公园前面下车。他问那日本学生说:
“学校还远得很?”
“还有二里多路。”
穿过公园,走到稻田中间细路上时候,他看见太阳已经起来。稻上露滴,还同明珠似挂在那里。前面有丛树林,树林荫里,疏疏落落看得见几椽农舍。有两三条烟囱筒子,突出在农舍上面,隐隐约约浮在清晨空气里。缕两缕青烟,同炉香似在那里浮动,他知道农家已在那里炊早饭。
到学校近边家旅馆去问,他礼拜前头寄出几件行李,已经到在那里。原来那家人家是住过中国留学生,所以主人待他也很殷勤。在那家旅馆里住下之后,他觉得前途好像有许多欢乐在那里等他样子。
且住且住,
将从那绝顶高峰,笑看你终归何处。
单调轮声,声声连连续续飞到他耳膜上来,不上三十分钟,他竟被这催眠车轮声引诱到梦幻仙境里去。早晨五点钟时候,天空渐渐儿明亮起来。在车窗里向外望,他只见线青天还被夜色包住在那里。探头出去望,层薄雾,笼罩着幅天然画图,他心里想想:
“原来今天又是清秋好天气,福分,真可算不薄。”
过个钟头,火车就到N市停车场。
上,用铅笔写首诗寄他东京朋友。
娥眉月上柳梢初,又向天涯别故居。四壁旗亭争赌酒,六街灯火远随车。乱离年少无多泪,行李家贫只旧书。夜后芦根秋水长,凭君南浦觅双鱼。
在朦胧电灯光里,静悄悄坐会,他又把海涅诗集翻开来看。
Lebetwohl,ihrglattenSaele,
GlatteHerren,glatte,Frauen!
他前途希望,在第天晚上,就不得不被目前实情嘲弄。原来他故里,也是个小小市镇。到东京之后,在人山人海中间,他虽然时常觉得孤独,然而东京都市生活,同他幼时习惯尚无十分龃龉地方。如今到这N市乡下之后,他旅馆,是家孤立人家,四面并无邻舍,左首门外便是条如发大道,前后都是稻田,西面是方池水,并且因为学校还没有开课,别学生还没有到来,这家宽旷旅馆里,只住他个客人。白天倒还可以支吾过去,到晚上,他开窗望,四面都是沉沉黑影,并且因N市附近
下火车,在车站上遇见个日本学生;他看看那学生制帽上也有两条白线,便知道他也是高等学校学生。他走上前去,对那学生脱脱帽,问他说:
“第X高等学校是在什地方?”
那学生回答说:
“们路去吧。”
他就跟那学生跑出火车站来;在火车站前头,乘电车。
AufdieBergewillichsteigen,
Lacendaufeuchniederschauen!
AusHeinesBuchderLieder.
浮薄尘寰,无情男女,
你看那隐隐青山,欲乘风飞去;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