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向上什地方去?”
“上汉口去趟。你今天觉得好些?”
和陈君在问答中间,谢月英尽躲在陈君背后在凝视被体热蒸烧得水汪汪两只眼睛。边在问陈君话,边也在注意她态度神情。等将上半身伏出来,指点桌前凳子请他们坐时候,她忽而忙着对说:
“王先生,您睡吧,天不早,们明天日里再来看你。您别再受上凉,回头倒反不好。”
说着她就翻转身轻轻走,陈君也说几句套话,跟她走出去。这时候头脑虽已热得昏乱不清,可是听她那句“们明天日里再来看你”“们”,和看陈君跟她道走出房门去样子,心里又莫名其妙起种怨愤,结果弄得后半夜睡也没有睡着。
而说话时候,这镰刀新月线上,又会起水样微波。
她说话声气,绝不似个会唱皮簧歌人,因为声音很纾缓,很幽闲,句话和句话中间,总有脸微笑,和眼斜视间隔。你听她平时说话,再想起她在台上唱快板时急律,谁也会惊异起来,觉得这二重人格,相差太远。
经过这半天昵就,又仔细观察她这番声音笑貌特征,胸前伏着种艺术家冲动,忽而激发起来。边合上双眼,在追想她全体姿势所给与印象,边心里在决心,想于下次见她面时候,要求她为来坐几次,好为她画个肖像。
电灯亮起来,远远传过来旅馆前厅杂沓声,大约是开晚饭征候。今天天没有取过饮食,这时候倒也有点觉得饥饿,靠起身坐在被里,放叫不响喉咙叫几声,打算叫茶房进来,为预备点稀饭,这时候隔墙那架挂钟,已经敲六点。
六
大约是心病和外邪交攻原因,竟接连着失好几夜眠,体热也老是不退。到病后第五日午前,公署里有人派来看病。他本来是个在会计处办事人,也是父执舒位远戚。看消瘦病容,和毫没有神气对话,他定要去进病院。
这A城虽则也是个省城,但病院却只有由几个外国宣教师所立所。这所病院地处在A城东北角个小高岗上,几间清淡洋房,和丛齐云古树,把这区风景,烘托得简洁幽深,使人经过
本来以为是伤风小病,所以药也不服,万想不到到第二天晚上,体热又忽然会增高来。心神不快,和头脑昏痛,比较第日只觉得加重起来,自家心里也有点惧怕。
这天是星期六,安乐园照例是有日戏,所以到吃晚饭时候止,谢月英也没有来看趟。心里虽则在十二分希望她来坐在床边陪,然而边也在原谅她,替她辩解,昏昏沉沉不晓得睡到什时候,从睡梦中听见房门开响。
挺起上半身,把帐门撩起来往外看,黄冷电灯影里,忽然看见谢月英那张长圆笑脸,和那小白脸陈君脸相去不远。她和他都很谨慎怕惊醒睡梦似在走向床边来。
“喔,戏散?”笑着问他们。
“好久不见,今晚上上这里来,听月英说,才晓得你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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