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,却是杭州翁家山翁某某所发,立时就想起那位好学不倦,面容妩媚,多年不相闻问旧同学老翁。他名字叫翁矩,则生是他小名。人生得矮小娟秀,皮色也很白净,因而看起来总觉得比他实际年龄要小五六岁。在们班里,算他年纪最小,操体操时候,总是他立在最后,但实际上他也只不过比小两岁。那年寒假之后,和他同去房州避寒,他左肺尖,已经被结核菌损蚀得很厉害。住不上几天,位也住在那近边养肺病日本少女,很热烈地和他要好起来,结果是那位肺病少女因兴奋而病剧,他也就同失舵野船似地迂回到中国。以后直十多年,虽则在大学里毕业,但关于他消息,却向还不曾听见有人说起过。拆开这封长信,上书室去坐下,从头至尾细细读完之后,呆视着远处,茫茫然如失神样子,脑子里也触起许多感慨与回思。远远看出他那种柔和笑容,听见他沉静而又清澈声气。直到天将暗下去时候,动也不动,还坐在那里呆想,而楼下家人却来催吃晚饭。在吃晚饭中间,就和家里人谈起这位老同学,将那封长信内容约略说遍。家里人,就劝落得上杭州去旅行趟,像这样秋高气爽时节,白白地消磨在煤烟灰土很深上海,实在有点可惜,有此机会,落得去吃吃他喜酒。
第二天仍旧是天晴和爽朗好天气,午后二点钟时候,已经到杭州城站,在雇车上翁家山去。但这天,似乎是上海各洋行与机关放假日子,从上海来杭州旅行人,特别多。城站前面停在那里候客黄包车,都被火车上下来旅客雇走,不得已,就只好上家附近酒店去吃午饭。在吃酒当中,问问堂倌以去翁家山路径,他便很详细地指示说:
“你只教坐黄包车到旗下陈列所,搭公共汽车到四眼井下来走上去好。你又没有行李,天气又这好,坐黄包车直去是不上算。”
得到这个指教,就从容起来,慢慢喝完半斤酒,吃两大碗饭,从酒店出来,便坐车到旗下。恰好是三点前后光景,湖六段汽车刚载满客人,要开出去。到四眼井下车,从山下稻田中间条石板路走进满觉陇去时候,太阳已经平西到三五十度斜角度样子,是牛羊下山,行人归舍时刻。在满觉陇狭路中间,果然遇见许多中学校远足归来男女学生队伍。上水乐洞口去坐下喝碗清茶,又拉住位农夫,问声翁则生名字,他就晓得得很详细似地告诉说:
“是山上第二排朝南家,他们那间楼房顶高,你上去就可以看得见。则生要讨新娘子,这几天他们正在忙着收拾。这时候则生怕还在晏公祠学堂里哩。”
谢过他好意,付过茶钱,就顺着上烟霞洞去石级,步步走上山去。渐走渐高,人声人影是没有,在将暮晴天之下,只看见许多树影。在半山亭里立住歇歇,回头向东南望,看得见,只是些青葱山和如云树,在这些绿树丛中又是些这儿几点,那儿簇屋瓦与白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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