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恒黑暗,他们历史被完结,终于可以讲述和凝视他们。毕竟,被发现是某种程度上必然,而仅此次对他们未必有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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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不时地——总是在夜里,通常是在周末或者生病休假——妈妈会心血来潮地邀同看家庭相册。每次都要大费周章地打开橱柜门(装相册侧紧靠沙发,所以很需要技巧),抽出装满小盒子抽屉。盒子里保管着心爱小物件:证件照,不同年份照片,来自克里米亚小石子,不知谁老古董哗啷棒,爷爷套绘图仪(“等你长大,就送给你。”),诸如此类,不而足。相册有很多本,有些塞得满满当当,有些还大半空着,但全部会被拿出来翻阅。最满当是那本红褐色皮套,银白色带扣。还有本黑色漆皮,封面上画着座耸立于山顶土黄色古堡和个横斜法文单词“Lausanne”[2]。另有本是ArtNouveau[3]风格,带有金属花字和百年前就已经落伍日本绘饰。此外还有很多本,厚薄,大小。册页较之于今天相册要厚重得多,存放相片格挡很宽,如今那些光泽锃亮照片跟这些格挡完全不搭,不是宽就是窄,且无例外显得轻薄。那些老相框看上去更加稳固,更加耐久,好像是为另种寿命预备,顽固地将今天照片拒之门外。
相册里每张照片都有其故事。那些留着大胡子,那些戴着细框眼镜,都跟们有直接关系,是们祖太姥爷、太姥爷以及他们朋友和熟人。照片上小女孩们是太姥姥和她姐妹们,名字傻傻分不清楚——萨尼娅、索尼娅、苏尼娅,她们在相片上交替出现,不同年龄身高,相同面部表情,站在或坐在模糊室内布景或夸张郊外布景中。起先们从头翻看,从最早大胡子看起,看到大半个晚上时候,切开始氤氲开去,只感觉到种辽阔——从哈巴罗夫斯克到下诺夫哥罗德,从萨拉托夫到列宁格勒,这些黯淡在时间中大人和孩子们不停地迁居,次又次地为家族历史变换地理坐标。最后终于来到本小相册,里面有小妈妈:皱着眉头在亚卢托罗夫斯克疏散地,抱着洋娃娃在莫斯科郊外纳哈宾,穿着水兵服拿着小旗子在幼儿园。这段时空于是切身可感,从某种意义上讲,切正是为此开始,为能够看见儿时妈妈:嘟着小嘴,被吓坏,沿着条被岁月遗忘土路撒丫子奔跑小妈妈。这意味着进入个全新亲密领地,在那里,比妈妈年长,可以疼爱她、抚慰她。以现在年纪回头去看,当时充斥全身那剂怜爱与平等,注射得实在为时过早。但好在是注射,因为时至今日,也没能有机会对妈妈施与怜爱与抚慰。
很久之后才发觉,所有相册、所有故事和照片(每张照片背面都用花体字母标着主人公姓名缩写,照相者名字和拍摄地点)都是来自母亲这边。而父亲这边,除书架上孤零零两三张照片之外,别无他物。照片上,年轻祖母很像年轻时候妈妈,而严肃祖父则酷似老年帕斯捷尔纳克。他们默守房间隅,几乎与家族历史宽阔河面、码头、浅滩、河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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