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在茶杯里搅拌方糖,花裙子下面露出晒得黝黑小腿,裸露胳膊反射着阳光,头发用丝网束住。远处,位穿着围裙、裹着白色头巾中年妇女正密切监督着头位姑娘——外祖母廖利娅有没有好好吃饭,她是米哈伊洛夫娜奶妈,自从加入家族后就再没有离开过。拍摄年份大概是1930年。长凳上放着摞报纸,最顶上是份新《星火报》,封面上是个模糊女人像,看不清楚在干什。
十六
这张照片,无论色调还是触感,都让人联想起铺路用碎石。切都是灰蒙蒙:面孔,裙子,难看毛袜子,砖墙,木门,花园里带刺灌木丛。已不年轻女人坐在维也纳式椅子上,双臂半抱在胸前,只手停在小腹位置,像是打算做什动作却临时忘记样。脸上笑容也没有完全舒展开来,沉静脸庞宛如只永远停留在正午表盘。这张照片上切都在诉说着极端贫穷——缺少戒指宽大指节,唯粗布裙子;被拍照者显然完全没有花心思为永久留念打扮自己,给自己庸俗日常好好地放个假,切都是现实中样子,因为也没有什可以修饰。这是奶奶妈妈、又位太姥姥索尼娅·阿克塞尔罗德,犹太作家肖洛姆·阿莱汉姆[5]女读者,在勒热夫郊外村庄。照片可能拍摄于任何年份—1916年,1926年,或者1936年——时间流逝未必会给这里带来任何变化。
十七
个五岁小女孩,抱着个别人大洋娃娃。洋娃娃很漂亮,粗粗麻花辫,红扑扑脸蛋,传统民族服饰——绣花衣襟,高高盾形头饰。洋娃娃令女孩心花怒放,盯住镜头眼睛兴奋得放光:瞧!们在这儿!和洋娃娃!二者瘦胖(小女孩瘦巴巴,洋娃娃胖嘟嘟),黑白(小女孩头蓬松黑色鬈发,洋娃娃则是浅黄色头发,长辫及腰),爱与被爱。小女孩虔诚地抱着自己战利品,只手掌小心翼翼地托在洋娃娃腰间,另只手轻轻地握住陶瓷手指。照片是黑白,无从知道儿时妈妈身上穿樱桃裙子和头上蝴蝶结是何种颜色。
十八
照片很小,肩章模糊不清,但知道,科利亚爷爷路晋升至少校,直到1944年才复员。照片显然拍摄于复员前,面部紧绷,如同只攥紧拳头,除力量之外不表达任何东西。剑眉入鬓,双耳贴面,双眼炯炯有神,嘴巴刚毅,五官聚合为只致密台球,构成20世纪30年代末苏联军官标准肖像。格尔曼拍摄《朋友拉普申》[6]里面主人公就符合这样集体肖像。第次看到这部电影是在少不更事十五岁,观影经验为零,很久都没能搞清楚,到底发生什,谁是主角,谁爱上谁——主人公们在看来全部长着同副面孔,像是从同个战争模子里刻出来。他们身上有着某种令人异常熟悉东西,其言行举止隐约让感到久远亲切,直到多年以后才突然意识到,他们中每个都在某种意义上是科利亚爷爷——那个喷着“西普”香水,彬彬有礼,丝不苟,下巴和脑袋都剃得精光科利亚爷爷。
十九
20世纪30年代中期或末期,条小溪旁,两位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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