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将已故者书信、电话自动应答器上录音、社交网络上聊天记录打碎重组,上传到软件,便可用已故者声音回答生者提出任何问题。这类手机软件早在两年前就登录AppStore,借助它,你可以跟王子[3]这样流行巨星对话,或者跟在车祸中英年早逝罗曼·马祖连科[4]聊天。你问他:“你现在在哪儿?”他会回答:“爱纽约。”对答如流,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诡异或尴尬。
新载体技术改变接受方式,无论故事、履历,还是文本(自己或他者)都不再被视为链条,即在时间中展开因果相继系列事件。这方面值得高兴:在技术时代任何人都不至于不留痕迹地故去,在广袤无垠存储器空间所有人都能找到席之地。但另方面,旧等级世界恰恰立足于选择性,即发声者并非所有人。从某种意义上讲,和选择必要性同消失,还有对于好坏善恶认识本身,剩下是大杂烩,其中既有事实,也有被错当成事实各种观点。
过去由单数变成复数:各种不同版本同时存在,彼此间往往只有两个交汇点。铁板知识变成蜡泥,可以随意揉捏。记忆、恢复、记录愿望,随随便便就与对所发生事件知半解结合起来。就像过家家样,信息单元能以任何方式、任何顺序联系起来,其意义会随着引导方向改变而改变。那些语言学家朋友们,德国、美国、俄罗斯,都说他们学生很擅长捕捉潜文本,分析隐秘内容,却不愿或者不会将文本作为整体进行阐述。原本天经地义讲述历史义务与需求,如今被弃如敝屣,被淹没于细节中,变成支离破碎引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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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5月30日,永久地搬离位于澡堂胡同住宅。在此居住四十年,连自己都惊异于这个期限之久远:朋友们在此期间从地到另地,从国到另国,唯独个人蜗居原地,遗老遗少似固守着自己庄园,守着那些外祖母和母亲居住过房间,守着那扇如今已无风景窗子——在那窗外,原本站着由外祖父亲手栽种那种生长在敖德萨、南方特有钻天杨。在旷日持久装修之后,被搬离老物件们大概都已经熟悉自己新居所。但每天晚上合眼,眼前就会浮现出空荡荡屋子,那些老物件就会在黑暗中纷纷归位,身下那张床会与从前书桌重叠,书桌顶盖遮住头和肩膀,顶盖上方书架上摆放着三只小瓷猴——“勿视”“勿听”和“勿言”,而在隔壁房间,厚重橘黄色窗帘,盖着丝绸纱丽落地灯,巨幅老照片,个个全都跑回来。
但如今,所有这些东西都已不在,连个坐地方都没有,房间变成排空盒子,只剩下些纽扣和毛线球,凳子和沙发都被疏散到亲友家里,最里间屋凄惶地亮着盏灯,房间门全部敞开着,等待着新主人。等钥匙移交完毕,最后望眼阳台上方惨淡天空;从那以后,生活流动得比以往更快。过去之书在自动书写着,而则从地到另地,逐点数着现存回忆,就像儿歌里清点行李那位太太:幅画儿,瓶酒,个篮子,条狗。就这样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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