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*
1942年春,生活开始笨拙地、不情愿地回归到从前状态。食品供给提高,市场回归,能用钱买到些东西。城市变得接地气,几乎像个大农村:这儿那儿裸露地面都被辟成菜园,栽种土豆、白菜、黄瓜。四月,列宁格勒人走上街头,清理可怕严冬留下痕迹。严寒余威犹存,但改观已令人如在天堂。蠢蠢怯怯欢欣鼓舞——不敢过分奢望,却渴望在玻璃太阳下短暂停留——在这几个星期、这几个月围困文本中随处可见。夏初,女内科医生克拉夫季娅·纳乌莫夫娜在寄给儿子信中写道:
生活开始流淌,跟冬季比起来,甚至可以说,如同泉涌。人们干干净净,穿上漂亮裙子。电车恢复运营,商店陆续开张。化妆品商店门前开始排上长队,这是列宁
乎没进过城,再说进城也无事可做,除追想下战前列宁格勒,“沿岸大街和宽阔街道繁华盛景”。校舍没有供暖,水管早在十月份就冻住。据说有些剧院仍在坚持演出,登台演员们个个形销骨立。
安排伙食是个老大难问题。厨师是专人,但运水劈柴都由值班战士负责。用爬犁和只大水桶从涅瓦河运水,每天要来来回回跑很多趟。四百米以外间木屋被拆掉当劈柴。们从那儿扛回房梁,锯断,劈开,搬到厨房。厨师煮汤熬粥。饭做好,餐厅却不让进。得先走到只大桶前,灌上大杯预防坏血病针叶汁,然后才能排队进餐。
严寒还要持续很久,很久。“雪,雪,雪。广场,沿岸大街,蜕皮冬宫,窗户碎裂艾尔米塔什,所有这切显得如此遥远,如此奇幻,仿佛童话中死城,中国幻影游荡其中,直至最后息。”到二月,“吃人”变成街谈巷议惯常话题,很多日记里都提到这骇人传言。“病理解剖学家D教授说,饿死者肝脏十分难吃,但搭配上人脑就会非常美味。他是怎知道???”这些传言口口相传,永远带着成不变追问:“这是真假?”永远带着过分自然主义细节,令讲述者和听众无不毛骨悚然。贯清醒沙波琳娜在此前后写道:“变成个穴居野人。”她凭票领取450克肉,“根本顾不上使用刀叉,直接两手把着就吃进肚里”。
四二年五月十七
亲人们!
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写起。还活着,还好好。从培训班里寄出很多封信,但封回信也没收到。不知道这是怎回事。
现在有固定邮寄地址,所以重新给你们写信,希望能收到你们回信。请告诉,亲人们,你们生活和健康状况如何。妈妈,别佳姨妈,廖尼亚,廖利娅和他们宝宝,萨拉·阿布拉莫夫娜都怎样?没有你们消息非常担心。
三月份之前直在列宁格勒,伙食并不好。二月底从那儿离开,去拉多加湖,伙食立刻得到改善,现在感觉自己身体很结实。
请给写信,详细告知所有人切情况。盼复。紧紧地拥抱、亲吻你们——妈妈,别佳姨妈,廖尼亚,廖利娅和他们宝宝,萨拉·阿布拉莫夫娜。
邮寄地址:939号野战军邮站,三营七连,列·米·吉姆梅尔法尔布少尉收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