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就这样吧,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——
但如今拉克洛可以把故事打碎,可以把那根线索拆成截截,像纺布那样编织故事,横条竖条,留下空白之处,让读者自己去想象。拉克洛很快就发现,书信体天然就可以用来架设迷局,因为每个写信角色都会说半藏半,都会话里有话,言外有意。信可以让邮差寄,可以让仆人送,有时候信会丢失,有时候收信人会把它放在那里隔好久不去读,随着书信而展开情节就有可能因此出现时间差,应该早就曝光却要稍后才揭露。在第二十封信里,德·瓦尔蒙子爵甚至因为仆人来通知说晚餐已备好,就擅自切断情节,因为“如果晚餐以后再把信封好,就不能及时发送”,所以,“后事如何,且听下次邮件分解”。
拉克洛发现他可以比卢梭做得更好,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得比卢梭更好。他像作战参谋那样设置围追堵截,像老谋深算外交家那样欲拒还迎。那两种职业他从前都干过。他用战略专家方式来诱惑——既诱惑小说中无辜少女和端庄少妇,也诱惑那个躲在阁楼上偷窥这场惊世骇俗表演阅读者。让读者揣摩那些微妙词句,摸索那些忽隐忽现情节线索,想象那些未被明说场景。那是孤独读者与为他们而写作故事作者之间隐秘游戏,吸引读者不是故事之外娱乐(小酒馆里嬉闹和客厅里哄笑),让作者忧心忡忡也不是人家能不能看懂他巧思心机——他根本无须面对他们,他们可以翻过来倒过去反复看,再说,总会有个聪明家伙能看明白。
到这会儿们终于明白拉克洛为什喜欢让他小说中人打牌。第十三封信,德·梅尔特伊夫人致塞西尔·沃朗热:“……们可以和德·贝勒罗什骑士打皮克牌……赢他钱。”第八十五封信,德·梅尔特伊夫人致德·瓦尔蒙子爵:“午夜时分,原来牌局都已结束,提议再打局短短马塞尔杜瓦纳……”
德·梅尔特伊夫人和德·瓦尔蒙子爵都是此道高手,并且把牌桌上技巧用到别处,他们俩不仅懂得察言观色,更懂得装副假面具到脸上——“露出副心神恍惚神气,还让周围人都不可避免地发现这点。”(第八十五封信)。在他们俩相互通信中,更是如同牌桌上高手对决。德·梅尔特伊夫人给德·瓦尔蒙子爵写信,开头总是来通愤怒指责或嘲讽,用词之重在她与别人通信中几乎从未见过,可在这种沉重有时近乎辱骂语气中,们甚至还能听到丝轻佻气息,实在让人捉摸不透。高明赌客不就是这样来扰人耳目?她之所以只对德·瓦尔蒙子爵用这招,原因是她懂得只有高手才懂得虚则实之、实则虚之道理,要碰到当瑟尼骑士这种嫩仔鸡,说不定反会弄假成真,弄巧成拙。
拉克洛小说中人喜欢打牌,固然是十八世纪实况,这个时代浪荡男女确热衷赌牌,二〇〇四年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以“DangerousLiaisons”(危险关系)为名举办过场十八世纪时装家具展,也把牌戏(TheCardGame)列作项主题,展示多幅该时代画作,且用当时牌桌沙发椅和打牌服饰装置出场景,揭示那个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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