跛脚良背转身，自盛
碗地瓜稀饭，坐下，吸口，天灵盖震疼下。
他问：“国权还没有信？挂个电话给他。”老婆出屋，再进屋，说：“又没接
跛脚良
右半张脸烧起来
。眼睛好似叫张大塑料布蒙起，天灵盖轻飘飘，右腮帮子刺刮刮，那痒直惹到脑门上，像蜜蜂叮狠。唔，骨头是不是露出来。他痛着滚出几番，停顿挪移，总算翻下炭火堆，挨上村庙门口水泥空地。清凉多。他摆，晕然斜扭身子，头歪，吸进左边地上干土，响咳嗓，身子抖颤起来。纷纷聚拢人喊出来：“人好！”
打锣想是未看得清楚，此时才渐渐打散锣点。正要跑去开面包车人，又跑回来。围观小孩子疯笑着轰跑。原本跟在跛脚良身后队村里青壮年男人，有抱神像，有抬神轿，都乱哄哄地从火堆边飞过来。六百斤炭火还红，上头铺降温用盐渣米粒还白，跛脚良横在水泥地上，身上还带着那堆银包金炭火热度，鼻子就教陈米灰味塞满，火燎到右额头上面阵凉爽爽刺痛，想必有人提来庙门口堆剩余米袋倾去他身上灭火。跛脚良弄不清是炭灰、米粒，还是痛让他满脸都痒，他挣扎开眼皮，只见个小孩子攀在电线杆中间，屈头看地上热闹。庙前，海荣家老三在那单脚跳，另只脚跷起，拿手下下拍燎红脚底，嵌在脚底板里碎盐米纷然溅落，脚底板开花。下，下，跛脚良太阳穴跟着响，带紧头皮，嗡嗡跳不止。
“师公烧，要遭灾喽。”妇女说。
老婆要出门寻时，跛脚良正耷拉着身子，从屋后无声绕进来。老婆拧身说：“回来喏。”跛脚良就应：“回来喽。”
远远早看见小孩子从他家里哄而出。他想，通风、报信、传笑话已经来过。老婆今日身上月事犯忌，按规矩不能去看，偏巧他今日跑在炭火堆上时就脚滑摔，跌入火里，头发眉毛都燎掉，紧跟后头担神像轿子四个年轻人也乱阵脚，险些烧毁轿内三代祖师，搅翻整场热闹。村庙供奉开闽尊王，全村每年九月十七给神佛做寿辰，例要将神像搬出，办礼消灾禳祸，祈求合境平安。数百斤木炭烧红，上撒盐米，村中男子举起令旗，众人低抬神轿，光脚板在其上飞快跑过。队伍由童乩和道士跑在头，他纵跛脚，自端起家传开药画符饭碗，也开十年好路无错处，今年偏偏跑出三步就败在火里。
家里恐要遭灾呢。
老婆问：“头上无要紧吧？”跛脚良不答，自脱身上道士袍，去碗橱上头右手边抽屉取得药膏，站在厨房，涂厚额头手臂。脸映照在消毒柜玻璃门，燎得不重，烧没右眉毛和额顶头发，原本头发秃成个马蹄，现在只剩半只蹄子。涂完药膏，右腮和脑门贴两块亮幽幽补丁，大戏戏台上三花男丑。
老婆又问：“去医院吧？”跛脚良说：“红霉素膏，五角支。两块钱涂好。”
老婆就问不该：“怎样就跌倒？”跛脚良发怒起来：“还不是你烧猪肉！不迟些再烧，搞得不洁净！”
老婆不安起来，念句“往年也烧过”，低头。又抬眼看他燎红手臂，说：“你没吃便不犯忌，无要紧，家里烧不干你事。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，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