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女人声音娇嫩,边讲边笑,分不清楚是生活里真女人讲话还是电视里女人声。跛脚良起初以为是支歌曲开头,这声音
。”
儿子在广州做工已四月半没消息。跛脚良碰下额头,水泡疼得剧烈,指肚到处,汗毛纷纷掉下来似。这是像孙猴子般。他说:“再给陈老板挂个。”老婆出屋,再进屋,说:“还是讲身体好着,忙,讲让国权择日打回来。你无要急,去年不也有几个月没打电话。”
他说:“那是他和家里赌气。这次不同,要知道他没有事才好。”
老婆问:“怎样就不同?”
他说:“你哪里懂。”
老婆便不作声,端过来萝卜干,给他添碗稀饭,他心中有事,恶声不要,放下筷子,出屋拨个电话给国梅。那边抓起电话,跛脚良先听到外孙哭叫不止,心里便松快。国梅问阿爸今日初七圣王公做生日热闹吧,好吧,阿公身体好吧,又道家都好着,孩子吃饭不吐。跛脚良听毕,先放心,又更不安。他捺住性子问,你弟有消息没有?国梅道没有,又劝,国权偌大个人,忙起来不打电话也无要急。国权在广州做事茶店不是同乡开?讲起来都是亲戚。他老板说没事情,那就是没事情,不会骗人,阿爸无要心头硬添文章。他QQ头像都是亮,人肯定好,就是忙吧。给他QQ上也留言,让他得空就拨电话给家里。跛脚良想,还是要听到国权声音才牢靠,再说,就算人好,你哪知道他有没有在广州,没教人扣去哪里,没学坏?不知如何辨才不是徒劳,心头阵慌,便扯开,便挂。
知道此时不该喝酒,当晚,跛脚良还是喝半瓶地瓜烧。他琢磨自己错在何处,想着前不该大意,滥进荤腥犯忌,再想想,似乎又并没吃那肉。到底惹到神灵没有?他越想越怕,大汗淋漓,倒在桌上。梦里他亲见自己烧伤身体,明明横在熊熊火焰中,却不疼,不燎,原来是自己分个身出来,做庙门边看客。庙门边他带笑伸颈看,炭火堆上他着道士小帽青布衫,提紧拐脚,使力迅跑,果然膝盖弯,病牛般跌倒,头上冒出熊熊火焰。庙门边好那个他笑得更大声,挤在众提桶端水扛米袋子救援人中,爬上庙口电线杆,在高处看热闹,竟爬得敏捷,和好脚人无不同。燎黑额头那个他,正笨拙泄在旁边地上,歪歪扭扭卡住,像栽到地上枯树枝,旁人再往他头上浇米,往他胸口浇水,他便醒来,乱拨开脸上碎米,现出张脸。他那分身从高处看得清晰,原来这火中倒霉鬼竟不是他跛脚良,竟是他儿子国权,脸上黑红片,烧透,烧坏,手臂还径自动着。
*
发完场高烧,涂完五整支红霉素软膏,跛脚良打电话给儿子。两个多月来,儿子电话彩铃改变几次。起初是歌曲,个男人悲伤唱,“闹够没有,你闹够没有,你想要他都会知道,他不愿知道他就不知道”,越唱越像哭,不吉。
等隔几周铃声变掉,跛脚良还有点欢喜。这新铃声第句他能听懂,“爱情几毛钱?”,后头讲那些就有点不三不四。到个月前换成这个“等等这就来”女人声音后,就不变,每次打都是这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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