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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,秋观音早收完,还剩最后点茶要炒,等贩子带着油滑弹性和亲昵熟练上门来收。老婆脚踩制茶机,就踩不动,从茶青堆里拎出来只死老鼠。想必是吃老鼠药,药死,结果炒进观音。这事不是第次发生,等跛脚良避着人,在茶叶堆上划圈,念个咒,茶青便算
讲着笑着大抵就会唱起来,但直到电话断掉,也没有歌曲。跛脚良又想,这不要是真女人吧,儿子莫不是找个外地婆,这是外地婆讲话?
他天天打电话,没有人接起,只有那个外地婆在铃声里快快乐乐讲北方话,似唱歌。儿啊,那薛仁贵是为功名只好离分,你这路远走拜辞阿爸娘,又不是精忠报国,又不是展土开疆,又不博封侯拜将。父母年高不图你侍养,你在外,要平安啊。到日晨起大风,他心中不耐,掷过筊,便先骑摩托上县城。女儿住单位大院,门口有人看守,他响声道:“是林国梅父亲。”门卫瞟他,“管林国梅是哪个?让你找人出来接你。”国梅带他进去,下午三点,女婿还正吃中饭,跛脚良放下带来塑料口袋吃食,国梅喊他起吃饭,他就举筷,吃饭。电视上唱歌节目,个瘦削少数民族青年人穿金灿灿身裤西装加金帽子,唱,唱毕,几个电视上熟脸孔问话,青年答,谈着谈着哭起来。女婿点评:“少数民族不容易。”接下来放那青年更年轻时候样子,照片上脸丰满,扶丛花,站在青山绿水间。他说离乡久远,去外地打工,教人骗去做传销,关在个黑黢黢小屋子,不得联络亲人,每日白菜稀饭,好容易跑出来,感谢公安干警挽救,青春没有全耗费掉,音乐才能保留住,还发展,现在有机会向全国人民献唱。
跛脚良心跳跳,夹两筷萝卜饭,吃不下。他向女儿说:“你弟别是给抓去干这个。”女儿怀抱外孙,看眼女婿。女婿说:“不能呢。”
摞筷,女婿说:“爸,慢坐,去冲个澡。”
跛脚良说:“下午冲澡啊。”
女儿替女婿答:“中午刚出公差回来。”
水蒸气细细地从厕所门底溜出来,让电视上金衣歌舞着人更像演西游记。在活泼水声里,跛脚良想,人无非两种,种遇事迎上前去心里舒适,种绕开走舒适,是不是这个道理。他找不出话,缓会儿,说:“还是挂记你弟——他姐夫能在单位上查查吧?”
女儿说:“怕难呢。现在都留记录,轻易不能查。国权没事,他向来是懒,等过年回来,批评他。阿爸你恢复得不错,脸上都看不出来燎过。你这个腿脚不合适跑那个炭火,叫庙里老人去隔壁村请师公嘛。庙委会他们每年集那多钱,光买花生米吃呀?你明年不要去办神生日。”
跛脚良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画好符,就说:“带符给你们,没有过去,贴个符安宁。”
女儿看眼厕所,门中央块半透明雕花玻璃团水雾。她拿过符,搬只小凳,快手快脚贴到防盗门顶,歪歪门两侧缠塑料花,让黄纸画符遮掩在花枝后面。待女婿出来,跛脚良放两百块钱给外孙,慢慢走下楼梯。他怕踏空,抓着扶手,阶阶单脚拧绕下去。真是不中用,个闯祸废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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