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坦陆地望无际,光明阔静,可这不妨碍它要在地下纵养条激流汹涌暗河。水色幽微,水势轰鸣,仿佛无光也无色沉雷。
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青年戒备,从这个时候开始,天渊送来画,融入许多……不写实部分。
有时它是对过去那些传世名作融合。譬如他坐在堆融化时钟中间,譬如他头戴黑帽,脸上遮着只缤纷苹果,譬如用水墨渲染,他身体简化为粒撑伞小点,于
顾星桥想会,他看不出这事危害,也找不出什反对理由,那就随天渊去吧。
得到他默认准许,滔滔不绝画作,就像条没有源头,也没有终点河,朝他环绕过来。
有时候,它画在大理石纹路珍贵饰纸上,精工细作,贴着金箔花样,浓郁且多情地妆点着画中人眉眼;有时它载体是张古老胶片纸,便如真照片样,将人物模拟得纤毫毕现;有时顾星桥在画里微笑,有时他在画里沉思、吃饭、喝水睡觉,有时他持着武器,随意掸掉衣袖上滞留狗毛……
画幅幅地送,顾星桥幅幅地看,他觉察出些令自己如芒在背事物。
……太多。
渐渐,很多事情发展,都越来越超出顾星桥控制范围。
从某天起,天渊不再像之前那样,刻意地贴近顾星桥身体,让他占有欲在日常生活中袒露无疑。
与之相反,他行为举止重新回归先前克制有礼程度,并且,他养成赠送肖像画习惯。
顾星桥在铜版印刷薄脆纸面中拾起第张,细细墨黑色,涂抹柔软碳素粒子也在画师手下变成冷硬锋利线条。机械生命无所谓什技艺和风格,他只是用精准到分毫不差笔触,拍照般复述顾星桥侧脸。
战舰灯光冰冷,画里青年望着不知名前方,神情放松,嘴唇微启,平静中带着习惯性凛然,发丝在皮肤上投下虚晃阴影。
不仅太多,而且太细。
天渊赠画完全是随机,并不像礼物,有固定送达时间。它们或两天后清晨,或三天后黄昏,最迟不会超过周,总会出现在他手边。
要命,顾星桥想。
大众常常调侃,懂得自律人最可怕,那个抛开计划和程序,逐渐“随心”机械智能,又要怎说?
日常生活切相处都照旧,表面上看,他们仍然是合作者关系,顾星桥直觉,却在心底不住地大呼不妙。
肖像画是很特殊礼物,倘若赠予者是位陌生人——比如街头突然兴起,用你形象作画画师,又或者画廊里素不相识艺术家,那被赠予者不但不会觉得尴尬,反而会觉得十分荣幸;可赠予者要是熟人,而且还是试图跟你发展出暧昧关系熟人……
这样份礼物,无异于不言自明告白。
顾星桥有点懵。
“创作是主观意识对客观世界投射,也是智慧生命感性情绪具象化,”天渊说,“也是正在贴近人性面尝试。虽然这对来说,更像是浪费时间措施,但是想到你,手中笔似乎就自发地动起来。”
——然而,天渊用他那种平直陈述口吻,坦然自若态度,把赠画暧昧情愫,变成天经地义样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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