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屈起指关节,在炭黑排线下方,小心地抹出渐变。这本来也是可以用小橡皮做到事,但他现在只能这样,把手指头擦得黑黑。
厄喀德纳问:“你需要什?”
谢凝抬头看他,说:“需要……可以把炭痕擦掉东西,这
“休息好……放下去画画吧。”
厄喀德纳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,谢凝心事重重地跑到画板前。歇阵,再转过头来端详画面,他马上就看出毛病。
“调子没上好,”谢凝皱着眉头,“太灰……”
“有什问题?”厄喀德纳问探身发问。
没有橡皮,就是大大问题。不能依靠橡皮擦出高光,素描重要亮暗对比,只能靠谢凝手动控制,他功力哪有这深厚?
谢凝不知道说什才好。
他怜惜厄喀德纳遭遇,但理智同时在提醒他,站在凡间角度,奥林匹斯神做出选择没有错。厄喀德纳名字代代相传,它诞下怪物神魔混杂、冷血残酷,多少生灵涂炭灾难,都是它们引起。
“……不知道该说什,”他坦诚心意,据实相告,“不能肯定地说,天神们做法是完全错,因为……”
他看到厄喀德纳金瞳跳动着闪,仿佛被火焰灼痛似,很快黯淡下去。
谢凝急忙补救:“但你问题也不大!理解,人不能选择自己出身,如果你有选,肯定也不会想当厄喀德纳,被关在这暗地下,对不对?”
厄喀德纳宫殿,原本阴森黑暗,只是谢凝既然没有夜视能力,蛇魔就在四壁燃起高耸烛火,又在天顶镶嵌巨龙眼目,照得殿内华光煌煌,仿佛日头正盛白天。
如此明亮,谢凝站在王座下头,当然可以把模特任何细节看得纤毫毕现,但为表现出妖魔野蛮魅力,他还是取巧地调暗画面光线。
这样来,明与暗之间反差就显得尤为重要。定要把亮部擦得比画纸本身还要白亮,才能体现出在火光照耀下,立体人物角色拥有何等邪性生命力。
碍于有限画技,投机取巧失败啊。
“没有可以擦除工具,没带,”谢凝叹口气,“结果就是画面难免会出现瑕疵……算,没办法,就当练习基本功吧。”
厄喀德纳吐出蛇信,他把谢凝提起来,严丝合缝地紧紧贴在怀里。
“你肯放弃人类固有偏见,放弃生欢乐与甜美,来到身边,这已是极大恩赐,多洛斯。”厄喀德纳嘶嘶地说,“不会责怪你看法!也不能责怪你,假使不再作恶,便能让那些顽劣轻佻新神不再侮慢命运,不从手中夺走你,那就这办吧!会放弃享用人类祭品权利,哪怕这样会叫盖亚其祂子女全都集合起来,齐嘲笑软弱与退缩。”
……这啥?“为你愿与全世界为敌”翻转版,为你愿善待全世界?
谢凝呆若木鸡,更不敢对他挑明自己以后定得回家事。
“,呃,咳咳!”谢凝干干地咳嗽两声,心中腾起股愧疚之情。虽说日久见人心,但这两天相处下来,他发现厄喀德纳挺实诚,肚子里没那些弯弯绕绕,那种兽类特有直来直往性格,甚至带着点隐约天真之意。这瞒着他,谢凝都有点良心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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