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人在前头跑,鬼在后面追,最后,那人情急之下,攀上棵大树,借机爬出院墙,魂飞魄散地往下跃,”晏欢接着要说结局——“但那鬼已经张开张瘦长巨口,在下面等候,呵呵大笑着将其口铡成两段”时候,转念想,又改个剧情,“鬼不能翻墙,这才算被他逃脱。”
他说完这个故事,倒有些颇为感慨。
“那人大约头雾水,不知道鬼怎突然就变模样,要把他置于死地,但在天上观看,却知晓得清二楚。”晏欢道,“人有三魂七魄,三魂洁净清缈,死后便如蒸气,逐渐擢散上天空;七魄则浊重恶秽,死后犹如厚土,沉积于凡间俗世。清魂离去,浊魄残余,那鬼自然丧失人性,只剩下凶残本能。”
顿顿,他轻声说:“扶光,你看,个人魂魄,也是如们般境况呢。”
说完这句话,刘扶光不出声,晏欢
在看来,他不过是辆沽名钓誉破烂轿辇,即便是沽价最便宜娼妓,也比他来得更考究。早晚有天,这轿子会载到要叫他翻车贵客。”
说是讲故事,这故事经由晏欢口舌吐出来,简直加倍尖酸,加倍刻薄。
“看得果然没错,数年后,这人作风越发轻薄浮夸,他身为王孙贵戚,本就无官可升,更兼美名遍布天下,自然已是不满足于交同类朋友。因此,他放出话去,哪怕是山林间嬉戏妖狐怪鸟,市井中游荡孤魂野鬼,都可以与他结成莫逆之交。”晏欢笑两声,既是逗趣笑,也是幸灾乐祸笑,“可惜……他却不知道,人为万物之灵,说出口话,比吐出去钉子还扎手。他心只想在美誉中招摇过市,自然觉察不出后头危险。”
渐渐说得顺畅,晏欢不疾不徐地道:“数月后,他在自己宅邸中小憩,忽闻后颈有凉风阵阵,他睁眼看,面前竟坐着位昔日结交所谓友人,只是,那友人早已在三天前离世。”
“王爷又惊又怕,可他不愿自己变成书里好龙叶公,因此强打精神,与对方战战兢兢地攀谈。那鬼倒也是个知书达礼鬼,没有上来将他撕活吞,亦跟他问答,说感念公恩德,听闻您愿意与鬼魂交友,这才特来拜访。”
刘扶光始终不吭气,闭着眼睛,不知是醒是睡。
“那人惧怕渐渐退去,听这话,倒是激动得不得,像病猴样缩着肩膀,把上下两片嘴皮子拍得哒哒响,”晏欢绘声绘色地缺德叙述,接着嗒嗒嗒地模仿起拍嘴皮子声音,“啊,就像这样,哒哒,哒哒哒,嗒嗒。”
刘扶光:“……”
“然后,那人又抓起烛台,想要与崭新出炉鬼朋友秉烛夜游,但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,鬼便突然停下不动。”晏欢低声笑道,“王爷回头瞧,那鬼先前还与常人无异,只是苍白些,到这时,它脸孔却下变至惨白,眼如两颗深不见底黑洞,口中利齿交错,bao突……”
晏欢还要惟妙惟肖地形容两句,忽然想起这应该是温情无害闲谈分享,连忙急转直下,匆匆打个补丁:“嗯啊总之没什可怕,跟长得比较丑人也没什两样……但是将那王爷吓坏!烛台丢,便拼命往前逃。王府庭院幽深,鬼气又障眼,他呼号路,也不见有仆从相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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