熬过新婚之夜,新娘子脱下喜服,换上家常粗布衣服,到这会儿,她就不能再叫新娘子,要改叫新媳妇。
新媳妇伏低做小,谨小慎微地与丈夫、公婆磨合些日子,渐渐流露出些本属于她这个年纪活泼特性。年轻姑娘爱花爱俏,在婆婆苛刻高压日常打骂下,她笨拙地摸索着经营婚姻道路,学着讨好丈夫,讨好公婆。她像村里媳妇那样梳辫子,田垄间休息时候,偷偷地听她们是怎“把家里那口子抓在手心里”。
看不清面目丈夫开始待她好,因为“疼媳妇是有本事男人该做”,小家逐步走上正轨,她开始变得爱笑,走路步伐亦轻快起来,仿佛带着阵风,阵带着花香风。
生活好过起来!新媳妇干劲十足,在家里抢着干活,在田里不偷懒,勤勤勉勉,坐在厨房地上,吃起全家人剩饭来,也更觉得香甜。
然而就在这时,村里不知为何流传起有鼻子有眼谣言,说什呢?说新媳妇不检点,定是在外面偷人!
直到入洞房前,新娘子洗干净脸,刘扶光才看清她本来面容。
不过十五六岁年纪,细眉细眼,口不算整齐米牙,想来是嘴唇略薄些,娘姨才给她涂过量胭脂。
“……”新郎嘴唇开合,吐出两个字,刘扶光却听不见他说什,“咱们睡吧!”
他眉头直皱着,这时倒微微松。
是,新郎叫那两个字,应当是新娘本名,只是被记忆糊掉,或许身为鬼灵,九子母也早就忘记自己名字。
证据同样码得整整齐齐——新媳妇整天笑呵呵,到底在乐些什?正经妇道人家,光是操持家务、劳作农田,就已经累得够呛,谁像她样,天天摆个轻浮笑模样?可见其中必定有鬼。再个,她小小年纪,为什吃那多,喝那多?猪都知道女人家食量是很小,她这摆明在厨房里开小灶,偷偷给别人做吃食。
更有强力铁证,说她点不知羞耻,见男人,完全不知道害臊避嫌,反而把眼睛睁得大大望着人家,这成何体统?还有礼法风气可言吗?
风言风语,夜传遍村落,对于年轻新媳妇来说,简直是灭顶大灾。公公铁青着老脸,恨毒地瞪着新媳妇,眼神在她青春光滑脸蛋上剜来剜去
接下来过程,刘扶光不能看,更不愿看。木床很快就使劲儿摇晃起来,震得嘎吱乱响,声音大刺耳,夹杂着女人时断时续啜泣,对粗糙喜烛噼啪爆着灯花,烛泪映着窗口,混浊得像血。
尽管他现在是旁观者虚幻状态,还是闷地想换空气。刘扶光转开视线,去到外间,却突然惊愕地看见,天上月光洒下,照着堆正蹲在窗户底下听墙角妇人婆子。她们边听,边毫不避讳地大声点评,嘻嘻地嚷着“好大力气”“新娘子好福气”之类荤话。
……什鬼毛病!
刘扶光眉毛拧得更紧,农村小院简陋狭窄,他站在这里,亦觉得天与地都朝他挤压下来,窒息得只想让人离开。
他突然想到晏欢,倘若那个混世魔星在这里,不知要为着自己表情碾死多少人。接着,他念头再转——这样愚昧之恶,想来也是组成晏欢部分罢…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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