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又做噩梦?”她轻声问。
点点头,用力吸口气。
“你刚刚说梦话。”
“说什?”
1
那夜,在梦里重返遗忘书之墓。变回十岁自己,在儿时旧卧室醒来,重温已弃而去母亲在记忆中印下容颜。梦里知道,错都在,切都怪,因为没有资格忆起她种种,因为从未认真缅怀过她。
不久,父亲走进房里,被凄厉哭喊惊醒。梦里父亲依旧年轻,仍然紧守着所有秘密,他拥入怀,不断安慰。接着,晨雾中巴塞罗那曙光渐露,于是们出门。但不知何故,父亲陪走到家门口便止步。他松开手,意识到,这趟旅程,必须单独完成。
迈步向前,回想当时,身上衣物、鞋子甚至身躯,竟重如铁块,步比步更费力。到兰布拉大道,突然惊觉,整座城市凝固。行人动不动,像是老照片里影像。只白鸽振翅飞翔,姿态模糊难辨,只留下个轮廓。细碎花粉静止在浮尘中,宛如渗透在尘埃里微光。卡纳雷塔斯喷泉涌出泉水晶莹剔透,宛如琉璃泪滴项链。
慢慢走着,仿佛正努力涉水前进,总算进入岁月静止巴塞罗那,来到遗忘书之墓入口。驻足大门口时,已疲惫不堪。始终不解,这身几乎让举步维艰无形重担,究竟何物?抓着大门环,叩门,却无人应。握紧拳头,次又次用力捶打门板,然而管理员再漠视请求。精疲力竭,终于跪倒在地。那刻,凝望着路如影随形魅惑,突然认清可怕事实:这座城市和命运将永远冻结在这个魔咒之中,而再也记不起母亲容颜。
就在这时,已经万念俱灰,发现在用蓝线绣着名字缩写制服外套口袋里,藏着块小小金属片。那是把钥匙。在浑然不觉中带着这把钥匙多久?钥匙已生锈,几乎和良知样沉重。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插到钥匙孔里扭动。正当以为自己永远办不到时,门锁却开,接着,大门缓缓往内滑动。
条蜿蜒长廊深入历史悠久宽敞宅邸,沿途尽是点点烛光。遁入黑暗中,背后传来大门关上声响。看出那是条两侧挂着壁画走廊,画中天使和神话人物在幽暗中窥视着,并且似乎正随着脚步移动。沿着走廊来到扇拱门前,过门便是雄伟拱顶。驻足门口,海市蜃楼般迷宫矗立在眼前,座由螺旋梯、通道、天桥、拱门,以及全世界书籍构建永恒之城,向上通往玻璃圆顶。
母亲就在那里,在书城底端等着。她躺在具石棺里,双手交叠胸前,苍白肌肤如身上那件纯白洋装。她闭着眼睛,双唇紧抿,动不动地躺在那儿,出窍性灵已经远去。伸手轻抚她脸庞。肌肤冰冷如大理石。突然她睁开双眼,满载回忆迷茫眼神紧盯着。当她轻启发黑双唇说话时,发出嗓音却震耳欲聋,仿佛列货运列车迎面撞上,把抛到半空中,然后重重跌入她那足以融化世界话语回音里。
你必须陈述事实,达涅尔。
在幽暗卧室里惊醒,裹着身冷汗寻找身旁贝亚。她紧搂着,轻抚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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